蕭若雨看著她笑笑:「人多有人多的樂趣,兩個有兩人相處所得的樂趣,你未必不會明白。」
略怔,轉即輕笑:「公子說得是,兩人在一起亦可以其樂無窮,只是這要看在一起的兩個人是怎樣的一層關係,如若是尊卑關係,那就沒了趣味,如若是親近關係,那就另當別論了。」
眉梢微挑,輕輕的拿眼斜睨著她,問道:「哦?怎樣個另當別論法?」
泠雪不明說,只道:「公子乃是聰明之人,聰明人聽話聽一半就可明白全部的意思,公子何必讓我明說呢,彼此心領神會便是。」
蕭若雨輕搖著手中的折扇,笑出聲來:「真不知木伯伯怎麼教你的,越發的聰明了不說,連說話也越發的伶俐了,當真不像我初認識的你,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公子以為現在好還是不好呢?」泠雪笑問。
蕭若雨一收折扇,緊緊的看著她,細細的打量著,少頃,方道:「好,卻也不好!好在你越發的清秀水靈、聰慧伶俐,越發的惹人喜愛;不好在一個人越聰明,煩惱的事也越多,心思也漸漸複雜起來。」
泠雪怔忡的瞧他,像是被他說中了一般,以笑掩飾緩緩生出的幾許慌亂之意:「公子這話說得對,可一個笨拙的人,總是被人嫌棄唾罵卻又隱忍著,此乃極為悲苦的事情;而一個聰明的人卻是不會,他知道反抗回擊,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可以看清人性的善惡,貪婪嗔念。」
「可到最後,一個聰明的人還是不如一個笨拙的人,聰明的人可能不得善果,一生糾結勞苦,而笨拙之人心無貪念,一生平靜快活。」
泠雪輕歎一生:「眾生皆苦,真正能做到一生都平靜快活的過活的人沒有多少,追求權勢富貴之人永遠多於追求逍遙愜意、快活無憂之人。」
蕭若雨看著她眉宇間糾結著的一團憂愁之氣,拿起扇子輕敲她的額頭,泠雪恍惚回過神來看著他,蕭若雨疼惜的看著她:「傻丫頭,誇你幾句你就變成這般模樣了,日後還是不要誇你得好,若是你天天皺著個眉頭,一臉愁苦,那我免不了天天打你了,卻又心疼打不下去,你這豈不是為難我。」
一聲傻丫頭,一句心疼之話,直讓泠雪心中泛起漣漪,既帶著惶恐,又帶著幾分暖意,恍惚的看著他俊朗的面容,輕柔的笑意,吶吶不言。
蕭若雨又道:「近來總見你一個人愣愣發呆,一臉恍惚,又帶著幾許憂傷,似有無限心思,想問卻又怕你不說,今日出來遊玩,卻又是這般面色,竟忍不住想要問個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微震,驚訝於他竟是什麼都看在眼中,不免有些感動,卻又不敢直言,因她不知該從何說起,更有些擔心他會因此生氣,苦笑著說道:「我能說什麼心事,想是在府中悶得慌,整日看看書,寫寫字,累了就精神恍惚,恰巧被你瞧了去,你又多想了,以為我有心事罷了。」
「我本是關心你,卻不想到你這兒竟成了我自己胡思亂想了,罷了罷了,且當我多想了吧,你若真沒有那些煩惱之事便好,也省得我擔心,」蕭若雨道,往日見她可是沒有這麼多憂愁的,那雙水靈的雙眸清澈明亮,近來總覺得隱隱的帶著憂愁煩緒,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是她推脫說沒有,他亦不能強迫於她,只能輕輕歎息。
泠雪拿出那隨身帶著的青玉笛,想要轉移話題,亦不想再多說,笑道:「公子,可曾記得那日在凝香閣中教我的那首曲子,我練了許久,現在便吹給公子聽聽,看看我是不是有所提高。」
「好,」蕭若雨點頭答應。
輕柔舒緩的曲調,恰和現在這般愜意的泛舟湖上,四周蓮花掩映,極舒暢,緩緩如流水,仿若真有女子在低頭弄蓮子,低低的訴說著心裡的思念之情,蕭若雨靜靜的聽著,隨後竟附和著曲子清唱起來:「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憶郎郎不至,仰首望飛鴻。鴻飛滿西洲,望郎上青樓。樓高望不見,盡日欄干頭。欄干十二曲,垂手明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