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是很好嗎?克宇,我希望,你對她是真的。」
「事情還沒到最後,不是嗎?」歐克宇可不願意隨便被人看透了自己對事情的無法掌控性,所以企圖神神秘秘掩飾著。他站起身:「駱醫生,你還是做醫生最在行,別的,就不要多問了。」
率先走出辦公室,歐克宇徑直往搶救室的方向而走,並沒有注意到,一邊拐角處的一個纖長的身影。駱雨薇的唇邊露出了瞭然的笑,她覺得,事情完全有了合理的解釋,而且,遠比自己想像的,更有意思。
林霄凡手裡拿著兩份便當,看到歐克宇走了過來,連忙站起身:「伯母已經送到監護室了,我怕你不知道,所以在這兒等你。」
監護室是不允許家屬進入的,所以歐克宇看看她手上的東西:「怎麼不吃?」
「你一直也沒吃飯,所以我讓羅叔買了兩份,等你一起。」
歐克宇接過她手裡的便當,隨意地放在一旁的座位上:「走吧,出去吃點別的。」說著,就自然而然地牽過她的手。
剛剛走到醫院大樓門口,就碰上了駱雨薇。她已經換上了一襲米白色的修身套裝,髮絲精巧地挽在耳後,以一個別緻的珍珠發卡輕鬆纏繞,在嚴謹端莊中,更顯出了嫵媚的女人味。看到他們出來,駱雨薇溫和地笑著,笑得毫無破綻:「克宇,你們還沒吃飯吧。」
歐克宇微微頷首,以一貫的平和對待著這個看似無害的女人。
「我剛好下班了,也沒有吃飯。不如一起?」
握著林霄凡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些,他剛想開口,又讓對方搶了先:「是林小姐不願意嗎?還在為上次在公寓的事生氣?」
「沒有……怎麼會!一起去吧。」反射性地開口之後,林霄凡在下一秒就後悔了。怎麼,怎麼非要表現出一種大度無所謂啊?自己明明很介意。
歐克宇挑眉看她一眼,剛剛他想拒絕的,可顯然,這兩個女人都沒什麼不樂意,那麼,他也沒有了再否定的理由。
自己和駱雨薇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除了那次稱不上是吻的一個吻,也是想試探林霄凡的反應。可是,在林霄凡看來,他們之間應該不是那麼簡單吧。這樣,她也無所謂嗎?想到這裡,歐克宇有點莫名地憤懣。
他知道自己在乎她,在乎到就連她和別人多說幾句話,他也想立刻把她拖到自己身邊來,即使是明知道她和龍沛沒什麼,也就是見不得他們熱絡。可是她呢?她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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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離醫院很近的一家餐廳的餐桌旁,歐克宇和林霄凡坐在一側,對面,是駱雨薇。她吃的極優雅,對待自己面前的食物,就像是在做一個高難度的手術一般井井有條。
歐克宇則因為心裡的不快,本就挑剔的口味,顯得更加沒有食慾。筷子挑動了三兩下,終究放下來,只執起酒杯,輕啜著紅酒。
林霄凡被這尷尬的場面攪得不知所措,不斷自責剛剛的冒失應答,此刻,只是埋頭機械性地將食物往嘴裡填。
「這個芥末的味道不是很正宗,反而有點過辣了。」駱雨薇輕輕開口:「克宇,你少吃點這個。刺激性太強,對嗓子不好。」
「嗯。」
「尤其是你容易咽喉發炎的,更要少吃。讓你平時少抽點煙,總是不聽。」她的語調柔軟,真的不像是醫生在交代病人,更像是妻子對丈夫的叮嚀。
林霄凡的頭埋得更深了,就連整個心也驀然惆悵。
「對了,天氣要轉涼了,你要注意加衣服,你的肩周不好,受涼可不行。」
歐克宇冷眼看看對面侃侃而談的駱雨薇,這個女人,用得著在這裡說這些嗎?
「這幾天我不會很忙,也該再去幫你做一下肩周的**了。」
「咳!咳!」一旁的林霄凡突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剎那間就連鼻頭也紅了,眼淚溢滿眼眶。
「霄凡……」
「咳……沒,沒事……芥末好辣……」林霄凡慌亂地扯過紙巾,也止不住噴湧而下的眼淚,只得站起身:「我去洗手間。」
一直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歐克宇才收回目光,審視地看著對面:「你到底想說什麼?」
駱雨薇用餐巾擦擦唇角,美目清亮地看著他:「沒有啊,就是提醒你要注意的一些事情。」
「沒錯,你是我的家庭醫生,而且,會一直是。」
「克宇……」
「還用我說得更明白嗎?」
她怎麼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她卻認為事情不會僅僅是這樣,尤其是她聽到了他和自己父親在醫院辦公室裡的談話後,她就更篤定了。
他現在對她刻意劃清界限,就是不想自己打的主意被別人窺到。如果他知道,她是站在他這邊的,那他就會將她看做是密不可分的了吧。一個人的陰暗要是被別人知道並擁護的話,就會給予對方最堅定的信任。
「克宇,我知道了,她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一道冷光像利劍一樣橫掃而至,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但立刻穩定住自己,溫和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個女人毀了歐伯母的一切,讓她身心痛苦二十多年,就連現在還在監護室裡,面臨著死亡的威脅。你心裡的恨,我全知道。」
歐克宇的眉頭驟然聚緊,微瞇著雙眼看著對面的女人,這個女人,即使是認識了數十年,也一直沒有很熟悉過,而現在,卻顯得更加陌生。
「克宇,你花這麼多心思,就是想要報復她們嗎?林霄凡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不值得你去費力周旋……」
歐克宇突然起身,極冷地瞥她一眼:「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女人。」隨即,他拎起一旁林霄凡的手袋,大步走開。
遠處林霄凡正從洗手間出來,歐克宇上前一把拉住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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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歐克宇的臉色極差,林霄凡不知道他的火氣來自哪裡。想想自己還沒有表現出對他的不滿,他倒先擺出一張臭臉是為了什麼啊?自己就那樣被他一路拖拽著,一句話也沒有地走出來,這人又發什麼神經?
「克宇,去哪裡?」
「先去醫院,然後讓羅叔送你回去。」
「你呢?」
「我在醫院守著。」他沒有停下步伐,因為剛剛被駱雨薇攪亂的心情,讓他沒有發覺地越走越快,一直走到醫院寬大的樓前廣場上,林霄凡即使小跑也跟不上他的步伐,索性猛地抽出手,有點氣惱地看著他。
歐克宇這才察覺到自己的疏忽,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
「你明明有怎麼,還說沒怎麼。」
「那麼,剛剛,你怎麼了?」
一長串饒舌的疑問反問和咄咄逼問並沒有將他繞進去,反倒讓林霄凡忘了自己本來要責問他為什麼突然生氣的事。她暈頭暈腦地看著他,一時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
「剛剛,你怎麼突然跑去洗手間?」
「我被芥末嗆到了,你看見了啊。」
「只是這樣嗎?」
只是這樣嗎?林霄凡也在自問。嗆到的確是嗆到了,可是,如果不是駱雨薇那麼曖昧的言語,她是不會那麼不小心被嗆到的。如果不是感受著他們兩個人之間存在的特別關係,她也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失態。
但這些,林霄凡是不願意承認的,他都可以一邊一個地吃著晚餐,還不許她有意見嗎?
她繞過他的身側,就繼續往前走,歐克宇緊跟上來,顯得不依不饒:「聽到我們說話,你不高興是不是?」
「我幹嘛不高興,她是你的家庭醫生,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管得著嗎。」
「你真的不介意,我有這麼一個家庭醫生?」他刻意說的別有意味,如果她還要說無所謂,他就真的要生氣了。
林霄凡停下腳步,咬著自己的唇角,廣場裡的燈光照著她眸中有星星點點的閃亮。她強忍著鼻頭的酸楚感覺,抬眼看到他的一臉期待:「歐克宇,你想聽什麼?」
「想聽你現在心裡想的。」
「笑話,我能想什麼?即使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也任何一句話都沒有給我說過……在你心裡,我和駱雨薇有什麼兩樣,我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突然頓了頓,她的語調止不住地更加淒婉:「不,不一樣……我不知道你的咽喉容易發炎,也不知道你的肩周不好……我更不會什麼**……」
歐克宇突然上前一把將她拉到懷裡,伸手抬起她的臉龐:「好酸,女人……你在吃醋吧。」
「我才不是……」她的唇突然被他狠狠啄了一下,忘記了說到一半的抗議,迷濛著雙眼看著他。而他,顯然是在笑,笑的極得意。
「什麼時候你的嘴巴能不那麼硬……」趁她呆愣著,他再吻一下:「我和她沒有什麼,她真的只是家庭醫生,這一點,我想,我沒必要給你說謊。」
「我才不管你以前怎麼樣……」
「以後也不會。」
這句話,算是承諾嗎?林霄凡充滿探究地盯著他的臉,她就是想要自己成為他的唯一,可這麼重的承諾,這樣一個男人,哪裡給得起?而他身邊,比自己優秀出色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又憑什麼對他提出要求?
是的,她不但對他沒有信心,也對自己沒有自信。這,讓她不敢去想將來,只願意用此刻能摸得到的感覺包裹著自己,說是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盜鈴也好,她就是不敢提出要求,起碼這樣,不會得來對他的失望。
「霄凡,如果你對此無所謂,我真的覺得你是不在乎我的。」他雙手捧住她的臉,極認真地看著她:「我想要你的在乎,知道嗎?」
「那麼,你就可以總去做些讓我吃醋的事,來考驗我的在乎嗎?」
「蠢女人,剛剛可是你要帶她一起去吃飯的。」
「我……」林霄凡這次真的張口結舌了。
「害我現在還餓。」
「你只顧著和別的女人聊天,當然會餓。」
「你是不在乎自己的男人被別的女人霸佔,只顧著自己吃飽喝足,該生氣的是我才對吧。」
自己的男人?他是說,他是她的男人嗎?可是,她真的能把他當做是自己一個人的男人嗎?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暫時放在一邊,眼前這個問題還沒有分得出對錯呢!
「你……」為什麼,明明是她很生氣很難過,反而被他說得,全是她自己的錯啊?
「好了好了,下不為例,知道嗎……」他說著,就賴皮地低頭攝住她的櫻唇,堵住她還想開口的責問。他知道,不這樣,她是不會罷休的,而他,是真的很想吻她,這個酸酸的小女人,味道真的好極了。既然自己沒吃飽,就用她來補償吧。
「克宇……」對他突然放肆的吻,她躲也躲不過,只是嬌~喘地迎接著。即使夜已經深了,廣場上還是燈火通明,這個男人啊……怎麼就這麼不顧忌……
「真想……再摟你到床上……」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深入的欲~望,粗~重地喘~息,抒發著自己最真實的感受。
林霄凡又驚又怕,強忍著自己狂跳的心,用腦袋抵住他的胸膛:「說什麼呢啊……快進去吧,我在這裡等羅叔下來送我回去……明天做早點給你和伯母帶過來。」
看著離開的那個背影,仍舊是那麼挺拔,那麼矯健,卻不再覺得陰鶩和冰冷。如果,這就是他能夠一直留給她的感受,她會為此而幸福吧……真的希望這種幸福能夠長一點,再長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