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克宇看到她疲憊的樣子,竟生出一絲愧疚。想起自己就那麼跑出去,似乎是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他從一個女人身邊到另一個女人身邊,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哪個女人會生出抱怨,這讓他自己也就覺得習以為常。可是她,根本連他的女人都不是,為什麼,他會覺得不好面對。
「你……沒睡好嗎?」就連說出的話都比平時軟了三分。
林霄凡從突然的意外裡緩過神來,極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睡得很好。」
原來她根本就無所謂啊,他就那樣睡到其他女人床上,她根本就沒有一點感覺!歐克宇重重的失落起來,那不被在乎的感覺,讓他很不快。
要知道,他昨天可睡得一點都不好。顧不上潘雅熙那失望疑惑的眼神,他近似於狼狽地從那裡直接來到了公司。在暗室的床上翻來覆去,抽了一根接一根的煙,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一直在猜想著,被丟在家的林霄凡會不會很生氣,還是會鄙視他,或者會難過嗎,還是無所謂……想來想去,就開始迷惑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起這個女人看他的眼光了。
今天看來,自己的輾轉難眠簡直是諷刺之極。
「歐總,沒什麼事我出去了。」說著,林霄凡就要退出去,剛走出兩步,潘雅熙就推門進來了。
「克宇,今天的報紙你看了嗎?」她似乎沒有在意林霄凡的存在,或者是因為著急,開口並沒有叫他「歐總」。
歐克宇拿過她手裡的報紙,只看看標題,便放在了一邊。
「山田武一在日本起訴的事情,怎麼會這麼快在國內見報,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林霄凡也顧不上要退出去,靜立在一邊想要瞭解更多。
是有人在故意捅出這件事的,要麼就是山田武一自己指使人在國內宣揚,要麼就是有人瞭解內情,想要借這件事,來打擊宏宇集團。歐克宇很明白這兩種可能,而更擔心的是,第三種情況,那就是這兩種可能性結合——山田武一和某個宏宇的競爭對手聯合起來,故意掀起風浪,來動盪宏宇。
「克宇,現在這件事情就算山田武一他告不贏,宏宇也勢必受到波及,我們要做好防範準備。」
「他不可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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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如同龍沛所料,宏宇的股票首先就像風向標一樣,受到了沉重的打擊。沒有人能考證報紙上的報道是誰提供的材料,但顯然,輿論已經被影響,一周下來,宏宇股票大跌。
林霄凡聯繫到龍沛,想詢問一下新加坡的情況。
「並不樂觀,這裡的媒體也有了相關的報道,雖然都不是權威媒體,影響卻還是很大的。何況宏宇的股票已經跌到歷史最低點,沒人願意和這樣的公司再合作了。森派已經嚴詞拒絕,就連另兩家公司也找到我,要解除合約。」
「怎麼會這樣啊,僅僅才一個星期而已。宏宇可是這麼大的企業啊。」
「越龐大越精密的儀器越容易出故障。如果因為這件事引起所有股東的不信任,那麼很難說宏宇還能支撐多久。」
「龍沛,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一定有辦法度過去的是吧。」
「除非……有人肯冒險在這個時候出資支援,穩定股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宏宇有那麼多商業夥伴,應該不難吧。」
「常言說『牆倒眾人推』,平時的商業夥伴誰肯冒這個風險,而且又不是個小數目。有實力的大企業同時也是宏宇的競爭對手,他們也許更樂於見到宏宇垮掉的那一天。」
「宏宇垮掉……不會的,一定不會。」
林霄凡難以想像,這麼大的一個企業,真的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山田武一而垮掉嗎?歐克宇和宏宇集團簡直就是一個商業傳奇,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一切都只因為歐克宇那窮追不捨的報復,真不值得!即使是當初要了那日本人的命,也不值得用宏宇和歐克宇自己來抵啊!
下班時,就連學姐吳芳也打電話詢問她,說下面的人都人心惶惶,說宏宇碰上了大麻煩,歐克宇會坐牢,宏宇要完蛋了。林霄凡反覆安撫著她,保證地說沒有那回事。可是,她自己何嘗不擔心呢。
坐在餐桌前,林霄凡一邊吃著飯,一邊用餘光瞟著斜對面的歐克宇。幾天來,他有時會一起吃飯,有時會比較晚回來,但也再沒有夜不歸宿過。而他們總也沒有更多的話說,氣氛總是壓抑著。她知道現在宏宇這個狀況,一定很讓他頭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收拾完碗筷,歐克宇已經不在樓下了。林霄凡輕輕踱上樓梯的時候,看到了他臥室裡透出的燈光,腳下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
高大的落地窗前,是他濃黑的背影,一縷縷青白的煙霧氤氳而出,籠罩著他寬闊的肩頭,更顯得有些飄渺,有些寂寥。
林霄凡拿起一旁的水晶煙缸,捧到他面前。她突然的出現,讓歐克宇有些詫異,隨即很順手地將香煙的煙灰往煙缸裡彈了下。
林霄凡撇撇嘴巴,執拗地再把煙缸湊近了些。歐克宇沒有理她,反而更猛吸了一口。林霄凡伸手就奪過剩下的半根,按滅在煙缸裡。放下煙缸,轉過身:「不要抽那麼多煙,沒好處。」
歐克宇瞇起眼眸,突然噴出濃濃的煙霧直衝她的臉龐。林霄凡沒料到他這一招,嗆得眼淚橫飛,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就看到他一副痞痞的笑臉。
呵,這個男人怎麼突然這麼有心情!她以為他已經愁得不可開交了。可是,每次看到他這種詭異的表情,就比看到他嚴肅更覺得心驚。
「你,你早點休息吧,別再抽煙了。」她只想要溜之大吉。
「你說過你家在螺灣?」
「嗯?是,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