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一定是曾彥生了。
她很恨他,為什麼?鐵男不明白,她因為什麼,對他如此地仇恨。
關於這個問題,曾彥生比誰都想揭曉謎底。
她恨我嗎?他想,我到底做什麼了?讓她這麼恨我?
一吟從醫院回家來住,一切似乎都像是回到了從前一般,關大小姐見了,再是心裡不痛快,城府很深沉的她,也只得上去勉強和她說了幾句話,然後回房睡覺了。
一吟一個人躺在大床上,像以往那樣拉上窗簾,沒有開燈,屋子裡暗極了。
在黑暗中,她等待著,一隻羊,兩隻羊,她慢慢數著,一直數到三百五十幾隻羊,那人悄然進來了。
他沒說話,坐在床邊,一直坐著,沉默不語,像一株幽暗月光下的大樹。
她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他不動,她再次吻他,他依然不動,她把舌頭伸了進去,慢慢的,他開始回吻她,然後,他忽然緊緊地吸吮住她的舌尖,狠狠地咬了下來。
痛不可抑。一吟很快痛的流下了眼淚。
曾彥生一把扯住她的頭髮,低聲道:「告訴我,你想幹嗎?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以為你知道。」
「我不知道。」曾彥生叫道:「我不知道你這小婊子想做什麼,你恨我是吧,你恨不得我死是嗎?」
看著一吟不答話,半晌,他問道:「請問,你最終想看到的結果是什麼?」
「我想看到的結果?」一吟仰臉對著他,笑的很甜美:「那就是看著你滾出關家。」
曾彥生揚手,啪的一聲,打了她一記耳光,聲音很清脆,這一聲在靜夜裡,讓他們倆都愣了一下。應該說,這一下,還沒有剛才咬的疼,或許,是一吟的感覺已經遲鈍了,她感覺不到痛,只是不明白他怎麼會打她。
曾彥生很快把她的衣服都扯了下來,然後,壓到她身上,他用前所未有的方式,把他那玩意兒在她臉上,嘴裡,胸前掃蕩著,卻只是,不肯讓她痛快。
一會兒,有灼熱濃稠的液體噴泉似的噴射到她身上,又急又厚,屋子裡的空氣立即加入了一種微妙的氣息。曾彥生低吼著,表情很猙獰,他覺得自己快瘋了,為什麼會用這樣的方式去侮弄自己最喜歡的人。這件事,已經不再是愉悅與魚水交融的了,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恨她的,恨她那徹骨的無情。
鐵男這些天也是意思懶懶的,連公司都懶得去。
媽媽卻不斷催促他說,「二小姐讓你去開會,」「二小姐讓你在這裡簽字」,「二小姐……」
鐵男的耳朵裡充斥著「二小姐」三個字,不耐煩的很。他不明白他媽媽幹嗎這麼二小姐長,二小姐短的力挺二小姐,當然了,媽媽的思想比較傳統,按中國古代家庭中的嫡庶關係,他媽撐死了是二小姐的庶母,照古典中國官宦人家的規矩,過年過節他媽還得給二小姐行叩拜之禮之後,二小姐才會向她下跪還禮呢。
只是他不管這一套。他覺得自己和關家人一點瓜葛都沒有,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沒想明白,一吟為什麼處心積慮地要除掉曾彥生?曾彥生除了霸道一點,平心而論,對一吟還是非常好的。
「原因很簡單。」有一天,媽媽拗不過鐵男的執著,力勸他去上班無效,只得告訴她所知道的一點細枝末節。
「我以前是關太太,也就是二小姐媽媽的秘書……」
鐵男覺得媽媽用詞遣句很特別,二小姐的媽媽,那麼大小姐呢,她幹嗎要把她摘出來?
「大小姐不是太太生的,是外頭女人生的,一生下來就抱回來了,太太人好,忍辱負重,對人說是她生的,讓她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但是,那時候她肚子裡還有一個男胎,也就是二小姐未出生的哥哥,流產了,她是實在氣傷了心才會流產的。」
鐵男感覺自己在聽聊齋,原本,他以為他和他媽媽都是這個故事裡的佈景板,沒想到,卻是重要的角色,還絕對絕對不是跑龍套的。
「太太當然告訴了二小姐這些事,她苦啊,她是那種咬碎牙只會往肚子裡吞的性格,一輩子也沒幾個人可以說的上話的,在外面還要扮幸福女人,扮完美女人。所以,最後遺囑的事,為什麼大小姐不知道,而二小姐一清二楚,當然是太太只告訴了二小姐啦。」
是一吟的媽媽要她來尋找我的嗎?鐵男心想,用我來打破那個兩人同治的格局?這麼看起來,關太太是死後都能殺人於無形的高手。
「這個倒不知道,」媽媽 回答道:「反正二小姐沒有虧待你,如果不是她,你現在還在做小職員。」說著,她用手勢制止了鐵男「我寧願做小職員」那樣的話,「這是你的命。」她很簡單,也很決然地說出這麼一句話。
鐵男忽然覺得媽媽變得陌生。她愛過那關老頭子嗎,也許有。但是自從有記憶開始,他就記得,媽媽一個人帶著他,那叫一個含辛茹苦。某次她邊看電視邊做家務,聽到一句台詞「離開你,我自將萎謝了。」
媽媽忽然停下擦地的手,抬頭說道:「萎謝也是要有資格的。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夠一沒了男人,就可以大模大樣地萎謝的,受的罪可都在後頭呢。」
媽媽在他心裡是堅強的,堅強到,生了那麼重的病,都咬牙不哼一聲。但是現在,她也要他向關家靠攏嗎。
他不喜歡關家,不喜歡裡面的任何人。
關家的兩位叔父卻積極向鐵男靠攏。他們雌伏了那麼久,就等著雄起的一天。對於他們來說,用的上希特勒的一句名言:「我們的鬥爭只可能有兩種結果:要麼敵人踏著我們的屍體過去,要麼我們踏著敵人的屍體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