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前 第2卷 琴樽吟 1
    先說兩句,一:《羽衣》一共有30章,這裡略去最後兩章。

    其實在28章裡,已經塵埃落定,“我”和秋池的感情,是沒有懸念的,小柳只不過是最後一波。當然到了最後收尾,要做各個交代。在結尾,秋池的眼睛依然沒有復明,但“我”依然心存希望,因為這是思揚的預言,猶如天意,是不會出錯的。

    二:

    我自己寫的東西,如果用電影語言來描述,我喜歡用近景和特寫。

    於是,我對自己說,我要寫一次中景的。中景在我個人的理解裡,是最不適合抒情的,因為疏離感。

    記得賈樟柯早期的《小武》和《站台》,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裡面就用了很多中景,刻意造成與觀眾的疏離之感。那些殘酷或者柔軟,大悲大喜滄桑變幻,從來都沒有哭天搶地,只有淡淡的惆悵的,殘忍到一成不變的疏離。當然這樣的東西對很多人來說屬於催眠性質,但我個人還是很喜歡這樣的調調的。

    在《琴樽吟》裡,我不可能從頭到尾都用中景,因為那不是我的風格,我會在某些地方適當地多用一些。

    琴樽吟 第一章

    一直以來,在鐵男心裡,一吟都是個落難天使。

    在公司裡,大家都傳說,關二小姐關一吟快30了還嫁不出去,看樣子這輩子也別想嫁出去了。

    為什麼呢,關家有個規矩,關家所有的公司,每超過一百萬的進出都要兩位小姐一起簽字才生效,而現在是關大小姐的老公曾彥生把持著大局,等於他一個人操控著她們姐兒倆,再說了——同事們每逢說到這裡,流言就馬上改了一種顏色,改成了曖昧的緋色彩虹色——他一個人左擁右抱兩個美人兒不好嗎,干嗎非要把自己的小姨子嫁出去,讓另一個陌生男人來和他平分秋色?

    曾彥生性格跋扈,人人皆知,大家給他取了個外號,“The King”。

    至於說到鐵男,最初只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某一天時來運轉,按照同事們的說法是“卡爾文這小子真走運,關二小姐御筆欽點,讓他做私人助理哎!”

    卡爾文是鐵男的英文名,讓人艷羨的原因是他一下子平步青雲,要知道,曾彥生以前也是關家老頭子的私人助理,後來呢,美人與江山都得了。

    “卡爾文也不是什麼小白臉,也沒有曾先生那麼俊朗,不過勝在身材不錯,努努力說不定還真能當上駙馬爺!”

    這些背後的竊竊私語倒沒有傳到鐵男耳中,本來他就不怎麼親民,和大伙的關系並不密切。

    “謝謝你能來幫我。”

    這是鐵男第一次見到一吟,聽她這麼說,他就不由有點口訥了,再看到她臉上微微起了紅暈,映襯著那吹彈得破的好皮膚,心裡就又是一動。

    曾彥生在邊上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一個小助理,還用得著這麼客氣?

    一吟上一個助理是哈佛畢業的,女生,頎長精明,但是一吟不要,她就偏偏點中了鐵男。曾彥生實在看不出鐵男的好處來,想不出此人有什麼過人之處,他覺得鐵男甚至連外表英俊都談不上。

    這或許,因為他自己是美男子,所以對男人之美就更為挑剔,也更為苛責一些。

    鐵男剛當上一吟的私人助理不久,就有幸參與了她的相親晚餐。

    應該說,關家,至少關大小姐關一嬿,對一吟的婚事還是很重視很上心的,那天相的是著名珠寶商袁家的大公子,鐵男正好來送文件讓一吟簽字,一吟便拉他一起去吃飯,說是人多沒有那麼尷尬。恰逢那天司機請假了,鐵男就自告奮勇,當了關家的司機。

    在席間,鐵男感覺袁大公子還不錯,看起來還算溫文爾雅,也不是屬於吐屬鄙俗的類型。席散回家,在車裡,鐵男忽聽曾彥生在後座發話道:“這人不行,喝咖啡的時候還翹著蘭花指,挺讓人膩味的,是同性戀吧?”

    關大小姐說:“不是的,調查過了,他以前交往的都是女孩。”

    “反正不行。”曾彥生說:“這一位,人中太短,不是長壽之相。”

    關大小姐忍無可忍:“男人不看人中的好嗎?再說袁家是有長壽基因的,他們的太爺爺現在都還活著,92了!”

    他們兩夫妻一搭一唱的,鐵男看看身邊坐的一吟——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特意坐在他的身邊——若無其事地望著窗外的夜色,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關大小姐的聲音還在車後繼續縈繞著:“我知道,你是看誰都不順眼,這世上有你看的順眼的男人嗎,除了你自己……”

    曾彥生沉默。這種沉默不是無言以對,而是覺得對方不可理喻。

    “停一下,”驀地,一吟對鐵男低叫道,然後指指街邊攤子上有賣棉花糖的小販,“我先下去。”

    她是要去買棉花糖?鐵男正想說不如我去買,一吟已經下車了。

    關大小姐和曾彥生被撂在那裡,兩人有點沒趣,都不再說話。

    這麼說好像是真的了,鐵男想,曾先生確實不想把二小姐嫁出去,挺好的候選人,被他挑肥揀瘦的,正和傳言一樣,他就是想大權獨攬。

    過了很久都不見一吟上車,鐵男再往窗外一看,發現一走神的功夫,一吟已經走了,她的背影穿進了一條小巷。

    鐵男和關大小姐他們說了一聲,立刻下車趕上前去,在巷子中段趕上一吟:“二小姐!”他叫道。

    “讓我一個人走走。”

    月光下,鐵男看到了她臉上的落寞,那份落寞和月色融合在一起,閃爍而斑駁,令他心慟:“我陪你走走吧,這裡僻靜,危險。”

    “他們呢……”

    “我想,曾先生是會開車的……”

    一吟笑笑,不再拒絕他的跟隨。

    “其實,今天的袁公子也不錯……”鐵男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麼,應該怎麼說,反正,他想表達的意思是,你何必聽姐姐姐夫的呢,難道你就不能安排自己的命運?

    但是他沒有把這層意思說出來,在他心裡,一吟是一個落難的天使,柔軟,柔弱,楚楚可憐。

    “你真善良,”一吟回答道,她知道,這個比她小的男孩子,充滿了對她的憐惜之情:“不過我不喜歡袁公子。”

    “就因為他的蘭花指?”鐵男賭氣道:“我也看到了,不是很明顯呢。”

    一吟突然笑起來,笑得彎了腰,她拍拍他的肩膀:“對了,你替我叫車,我要回家了。”

    一吟回到家,躺在大床上,她沒有看表,估計時間已經快是午夜1點多了。

    門鎖忽然噠的響了一聲,然後,有個人悄然走了進來。

    屋子裡很黑,沒有一盞燈是開著的,一吟閉上眼,感覺有雙手在她臉上,脖子上細細地摩挲著。

    “……今天干嗎又給我臉色看?”

    一吟不回答,對著那雙游動在她肌膚上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雙手就過去緊緊握住了她那飽滿豐盈的乳房:“疼,咬的那麼重。”說著,那人把她扳了過來,壓在她身上。

    喘息聲像松濤一樣,在月夜裡此起彼伏地穿行著,回蕩著。

    在關家,幾乎沒有一個女傭沒見過曾先生和二小姐在一起的,很多時候她們進來收拾房間,就看見曾先生赤~身~裸~體的和二小姐睡在一起,肆無忌憚。

    大小姐呢,不能說她不知道,但是,至少她沒讓自己撞上過。

    不可否認,這也算是一種極高的道行。

    大小姐唯一能做的,就是早點把二小姐嫁出去,至於嫁出去之後在某些權益方面要受點損失,她也認了。

    但是二小姐快30了,還是沒能嫁出去。

    到了現在,像鐵男這樣只是做助理,不進內室的,也能看出曾彥生和一吟之間的蛛絲馬跡。有次他遠遠望見他們倆一起等車,曾彥生就把手圍繞在一吟的腰間,毫不避忌地在她臉頰上親吻著。

    只是,鐵男依然能感覺到一吟的無奈。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在比自己強勢那麼多的姐姐姐夫的屋簷下討生活,被姐夫脅迫也好,引誘也好,似乎都是不用太過非議的。

    她是個天使,落難的天使。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觀念,在鐵男那裡,極其根深蒂固,並且最終,他為此付出了昂貴的代價。

    一吟對鐵男很維護,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她的私人助理。而維護的原因,也似乎並不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是因為男女之私。

    和鐵男同樓層的,副總裁的秘書萘兒,對鐵男向來有那麼點意思,常愛來找他說話聊天。有天他在辦公室加班趕一份文件,萘兒還特意給他買了外賣,沖了咖啡。

    對於這個“辦公室裡的妻子”,鐵男說不上討厭,但也不見得有多心儀,但是那天她靠的他很近,乖乖的像頭小貓,而且酥胸半露,淡淡的體香襲擊著他,他幾乎就不能自持了。

    開口讓她先回去吧,因為他還有很多東西要做呢,可萘兒不答話,忽然上來抱住他,把他的臉往她懷裡一按,在那堆溫軟神秘的脂肪裡,鐵男感覺自己快要被融化了。

    他深吸一口氣,開始動作起來。

    當然,最後什麼都沒干成,因為有查巡的保安進來了。

    因為是二小姐的私人助理,曾彥生和關大小姐都知道了,都認為還是換一個助理比較好。公司早有規定,不能有辦公室戀情,況且這都已經超出“戀情”的范圍了,是“奸情”。

    但是一吟不以為然。她說一個男人,血氣方剛,有一個性感漂亮的女人上來誘惑自己,誰要是坐懷不亂,那誰大概就是性無能。發生這種事情當然不妥,但也沒有到要換人的地步吧。

    曾彥生本來不會管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但是聽到一吟如此維護,心裡就有幾分氣,或者,另外竟還有幾分別的東西,說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如果二小姐的助理在辦公室裡搞女人都還若無其事的話,以後還怎麼執行公司規定呢。”

    一吟說,怎麼沒有處罰,可以罰款,以前爸爸在的時候有先例的,從前那個和自己的女秘書在辦公室裡雲雨的副總裁,就被罰了一年的薪水,這一次,就罰卡爾文三個月薪水好了。

    關大小姐但凡是自己的丈夫和妹妹發生爭執,她就絕對不會和稀泥,她的原則是,希望他們倆的爭執越來越大,縫隙越來越深。

    關大小姐就笑了笑,說一朝天子一朝臣,怎麼能以前的老例來做現在處事的衡量標准呢。

    一吟見他們的做法就是讓鐵男從此不得翻身,她的處理方式向來是低調溫馴的,可這次卻咬住不放,最後被逼急了,說了一句:“你們誰也別想把卡爾文從我身邊趕走,他對我很重要。”

    “卡爾文很重要!”流言再次在公司裡四起,大家都在私底下猜測,鐵男這家伙到底重要在哪,是因為他有那幾塊巧克力色的腹肌嗎?還是他對二小姐忠心的像一條狗?

    曾彥生不屑地笑了,他也在心裡揣測,那小子很重要嗎,他到底算是哪根蔥,能熗鍋呢還是怎的?

    關大小姐見妹妹如此衛護一個年輕男人,心裡挺贊成,唯一覺得不合適的是,鐵男和他們家門第太懸殊,否則的話,連相親都免了,直接讓他們過到一塊兒去得了。

    “一吟,卡爾文究竟重要在哪?”關大小姐忍不住,終於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以後你們就知道了。”一吟回答道。她當然有把握,所以她才能說這樣的話。

    這是鐵男在之後的日子裡,在對一吟越來越深沉的了解之中,所得出的一個結論。

    半個月後,鐵男的媽媽被發現是胃癌,進了醫院。

    鐵男向一吟請假,一吟說他找的那家醫院不夠好,她推薦某某醫院,還說那裡有個專門治療胃癌的主治醫生,醫術舉世聞名。

    鐵男很老實地說那家醫院是替達官貴人預備的,他沒有那麼多錢。

    一吟聽了,轉身去取了支票本,很快給他寫了一張支票,然後匆匆往他手裡一塞,神情似乎比他還害羞。第二天在車上,一吟從車後座拿出一個鐵盒子,好像是餅干盒子的模樣,讓他接。

    鐵男覺得那盒子沉得很,一吟打開給他看,全是金燦燦的金幣,“這是每年我過生日,過年,爸爸媽媽,還有家裡長輩給的,”說著,她又從包裡掏出一個皮質的首飾盒,是一副碩大璀璨的鑽石耳環,估計有4,5克拉“這東西我也不戴,都給你吧,我知道,你媽媽如果要手術的話,要花的錢很多。”

    鐵男無言,如此盛情,他是卻之不恭,卻亦是深深的,受之有愧。

    “我手裡也沒多少現金,”一吟低聲解釋道:“你也明白的,但凡我花錢買點什麼,我姐姐和姐夫馬上就知道了……”

    她不想讓他們知道她把錢給了鐵男。關二小姐只是表面風光,但她並不能隨心所欲地支配屬於她的金錢。

    鐵男把盒子們都退還給了一吟,說自己會想辦法的。

    “你上哪裡去找那麼多錢呢?”這話要是換了別人說,鐵男一定會受挫,唯獨一吟說來,鐵男很是受落,他歎息道:“是的,我前幾天想過了,要不先把家裡的房子賣了再說……”

    “那你媽媽假如病好了住哪兒呢,”一吟問:“你讓她租房住?”

    鐵男根本不敢想媽媽病能好還是不能好,租房還是如何這樣的問題,只聽一吟說道:“就算我借給你的吧,你以後還我就是了……我媽媽也是癌症……”

    見她神情黯然,鐵男很想上去抱抱她,但是他不能。

    “……從你每個月的薪水裡扣。”

    鐵男想,這麼多錢,他是打一輩子工也還不了的,如果他和一吟性別互換,那麼他今生今世,一定要對她以身相許,以此報答她的盛恩。

    只是此生,他為男來她是女,連這麼想想,他都覺得是對女神的褻瀆。

    一吟到醫院來看過鐵男媽媽一次。很幽靜的一間病房,去的時候,媽媽的精神好了一點,還和一吟稍微寒暄了幾句。

    一吟走後,媽媽問鐵男,是你的女朋友?

    鐵男說,不是和您說過了嗎,是我老板,關家二小姐。

    哦,媽媽搖搖頭笑歎道,這幾天你同事們也來了幾撥,我都搞混了,她就是關二小姐?

    鐵男說是。

    媽媽就喝水,吃藥,半晌,突然說了一句:二小姐可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他們,大約指的是鐵男的同事們,因為他現在是二小姐的紅人兒,同事們都要來敷衍敷衍,來了和一個老太太客套完畢了能說些什麼呢,還是顧自扎堆說說公司裡的是非。

    最大的是非莫過於大老板的家事了。鐵男都能想的出來他們在背地裡說一吟什麼,無非是和她姐姐如何如何,和她姐夫又如何如何,如何嫁不出去,如何變態,維護他這樣的小男人……

    鐵男不經意地問:“這您也能看出來?”

    媽媽點點頭,說道:“二小姐也挺可憐的,父母雙亡,一直拖到快30歲,以後可怎麼辦呢,給人續弦當後媽?”

    鐵男覺得媽媽真是瞎操心,關家那麼有錢,和二小姐相親的都是什麼人,那可都是珠寶大王,油王家的子弟。

    當然了,鐵男也很希望一吟能嫁的好,那時候,他一定也跟著她,做她身邊“忠實的狗”。

    這句話是同事們拿來取笑他的,但是他不以為忤。他覺得大部分狗都比人忠貞俠義,不會像人一樣恩將仇報。

    因為鐵男像忠狗對主人那樣地對待一吟,所以,他越來越覺得曾彥生不順眼。

    有次進一吟的辦公室,發現曾彥生也在那裡,並且,他抱著一吟坐在他的大腿上,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在揉捏她的耳垂,見鐵男進來,他就一仰頭,淡淡地問道:“你進來敲門了嗎?”

    鐵男說敲了,您沒聽見嗎。

    曾彥生問他有什麼事,他回答說有事要找二小姐商量,說著見曾彥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也就默默地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曾彥生作為“The King”,是有功架的,沒有硬賴著不肯走竊聽別人私隱的道理;雖然性格跋扈,畢竟還是個紳士,也不能和個市井俗人那樣,絕對不能發“你們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之類的豪言,終於,他還是被鐵男的沉默給屏走了。

    一吟就問他有什麼事。鐵男回答,問下明天參加的那個慈善派對,副總裁王先生想請您做他的女伴,您答應嗎。

    一吟聽是這麼細瑣的小事,忽然大笑。看起來,她似乎很欣賞曾彥生的跋扈,但是她也欣賞鐵男能那麼強硬地面對跋扈的King。

    她欣賞他們倆。

    “你和王先生說,讓他另找女伴,我自己有男伴了……你做我的男伴好嗎?”

    一般說起來,除了副總裁王先生,那就是曾彥生還有資格做關二小姐的男伴,鐵男沒想到她會找自己做男伴。

    “你不敢?”一吟挑戰地問,忽然又笑問:“還是你沒有禮服?”

    “不是,”鐵男喃喃地回答道:“我是怕給你丟人。”

    一吟走近他,像相面那樣的端詳了他一會,問:“你剛才那氣走曾先生的氣概呢,拿出來……相信我,在這裡,還沒有一個人能和你相提並論的,因為他們都怕曾先生。”

    “包括你嗎?”鐵男突然問,他在心裡說:是不是還包括你,因為你怕他,所以任憑他在你身上那麼輕薄,讓他霸占著你不得超生?

    “對,包括我。”一吟的語氣冷靜而清冽:“我怕他,所以……”

    慈善派對那天,曾彥生也去了,而且他非常扎眼地就沒有帶女伴。

    鐵男不知道,從那時起,曾彥生和一吟之間,就像一尊美瓷一樣,已經出現了裂縫,或者,那道裂縫是早就有了。

    並且,有不少人,就在靜心等待著那道縫隙的豁然開裂。

    派對結束後,因為鐵男和一吟都喝了點酒,一吟說今天不想回家,就在附近找了一個山莊改建的酒店,開了一間房。

    是一間套房,中間可以打開,也可以各自為政的那種。

    鐵男在一吟那裡說了會閒話,正准備回自己那間房去睡覺,忽聽有人敲門,打開門,見是曾彥生大步走了進來。

    曾彥生連正眼都沒看他,只對著他站的方位說了兩個字:出去。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不急不緩,他的從容,目中無人,讓鐵男非常反感。

    一吟穿著夜禮服,還沒有換裝,正顧自摘下長穗的寶石耳環扔在茶幾上,也壓根沒有看曾彥生一眼。

    曾彥生極坦然地脫下外套,向床上一扔,只穿著襯衣,然後對著一吟喊了一聲:你過來。

    一吟一動不動。

    一吟不動,鐵男當然也不能走,雖然,看他們倆之間似有著無數沒頭沒續纏不清道不盡的糾葛,作為一個明智的人,是不應該蹚這樣的渾水的;但是這時候走,卻也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因為鐵男是她身邊“最忠實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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