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音低低的笑道:「太后娘娘睿智深沉,自然能夠輕易識破我們這些小鬼的障眼法,臣妾原本就沒有輕蔑的意思!」
蕭太后厲聲打斷淺音的辯解,微笑的弧度中吐出冰冷的話語,「你也配嗎?」
淺音嬌媚的笑出口,有些敷衍道:「臣妾自是不配。」
蕭太后冷笑道:「蘇淺音,不,也許哀家該稱呼你為莫錦瑟,你以為你能夠逃得了第一次,還能逃得了第二次嗎?」 蕭太后的視線在淺音身上兜轉,留神她的每一個神態,琉璃般的風華在她身上洋溢出來,蕭太后的眼色暗沉了幾分。
室內一陣靜寂,淺音忽然掩嘴而笑,「太后娘娘已經知道了嗎?」淺音 聲音平靜,沒有一絲一毫的詫異乃至不安之色。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蕭太后笑意盎然,隨口說道。
淺音歎聲道: 「太后娘娘人脈極廣,想要查清楚臣妾的身份,還不是手到擒來!」
「你倒是命大,就連涪陵殉葬都能夠逃過一劫,說!究竟是誰幫你逃過一劫的!」蕭太后 看著淺音,胸口燃起怒火,面色頃刻陰冷。
淺音輕吟笑眸,似月風華,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子,說道: 「也許是老天垂憐,這才令我死後重生!」
「老天爺不是每次都很眷顧你的!你現在若是說實話,告訴哀家究竟是誰救你一命,哀家興許還會不予追究!」 蕭太后驟然升高音調,深邃的黑眸閃過寒芒。
淺音扯起唇線,含著笑,這笑輕狂至極,「太后神通廣大,既然能夠查到我的身世,難道是誰救我的,你都查不出來嗎?」
一揚眉,蕭太后半瞇黑瞳,啟唇道,「哀家想讓你告訴哀家!」
淺音笑意不減,眼中有著激昂的鬥志,「太后認為臣妾會說嗎?」
蕭太后冷笑:「由不得你吧!」
淺音雙眸閃過一道流光,很快被她深藏在高深莫測的面龐下,難以猜測。
不理會淺音的沉默,蕭太后輕輕笑道:「蘇政文這個名字,相信我們的皇后娘娘不會陌生吧!」
淺音一震,看著蕭太后,嘴角溢出笑容,但她的眼神卻好似結滿了霜冰,淡聲問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蕭太后輕笑:「哀家最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不需要太多廢話,就能直入正題,你若說出實情,哀家承諾不會動你的義父義母!」
淺音眼神微不可聞的眨了一下,瞬間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說道: 「太后是什麼人,臣妾很清楚,臣妾只想問你把蘇家夫妻怎麼樣了?」
蕭太后冰冷的掃了一眼淺音,冷聲道,「這種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既然清楚哀家的行事風格,就該有所覺悟才對!」
淺音看著某處,神情冰冷,「你殺了她們?」
蕭太后冷聲嗤笑道:「哀家若不殺,屆時傳送出去,當今蘇皇后並非他們的親生女兒,而是殉葬涪陵的莫皇后,你想讓先皇死不瞑目,讓天下人恥笑哀家嗎?」
淺音的雙眸微瞇,雙手緊握,眼睛似要滲出鮮血來,她最終還是害了蘇家夫妻嗎?
淺音驀然張狂的笑了起來,笑的冷厲,笑的冰寒,冰冷的話語似有一絲歎息,「他們能知道些什麼,太后犯得著痛下殺手嗎?」
蕭太后輕笑,眼神仍如以往般冰冷,語氣隱含譏誚,「他們也許並不知道,可是問的人多了,你以為他們還沒有警覺心嗎?哀家寧願錯殺一百,也不願意元祈百姓飯後茶餘談論恥笑的是哀家和先皇!」
「在太后眼中你的名聲和地位遠遠勝於一切,可是你可曾想過在這後宮中,最忌諱的便是這些虛浮之物,你最在乎什麼,偏偏會失去什麼!」 淺音嘴角不禁流露出一絲苦澀,瞬間化為虛無。
「你以為哀家會害怕這些嗎?」 蕭太后渾身散發著怒氣,冷冷的瞪著她,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她的宿敵,可恨可氣啊。
淺音幽幽一笑:「太后是信佛之人,你難道就不曾聽說過因果報應這幾個字的含義嗎?」
蕭太后冷笑道:「少跟哀家提這些擾亂人心的鬼話,哀家不信邪!」
淺音目光一冷,面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太后每日禮佛,可是覺得自己生平殺孽太重,才會如此心神不安呢?」
蕭太后怒聲道:「放肆!」
淺音微微笑了起來,眼睛冷而亮,「平時這些話,臣妾就算想說,也會顧及太后不敢說,可是如今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太后遣走眾人,不就是想聽臣妾能夠說兩句真心話嗎?」
蕭太后的臉色變了變,嘴角抽搐了一下,才冷笑道,「你知道嗎?哀家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很討厭你,那種討厭毫無理由,卻是打心眼裡憎恨,尤其討厭你的這雙眼睛,總是那麼的處變不驚,冷靜淡然,這種人通常都是心計深沉,內心慾望很深的人,可是你很會掩飾,就跟哀家當年進宮一樣,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可以犧牲的是什麼,可以利用誰,可以背叛誰?可是不管怎樣,你都鬥不過哀家,哀家現在若是想殺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哀家讓你今天死,你絕對活不到明天!」太后紅唇吐出威脅無情之言,黑眸透露出陰狠!
淺音渾身一震,脫口問道,「太后想在這裡殺了我嗎?」
蕭太后饒有興致的問道:「害怕了嗎?」
淺音輕啟唇瓣,微閉的雙眸幾乎是在同時驀然睜開,眼中冷光離合:「不是害怕,而是太后根本就不會在這裡殺了我,你若是真有這麼愚蠢,又豈會成為獨攬朝政的蕭太后呢?」在這裡殺了她,定會鬧得滿宮皆知,到時候太后秘密處死皇后的罪名,就夠蕭太后受的了,引火燒身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你倒是聰慧!」蕭太后冷冷的說了一句。
昏暗中,淺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臣妾若說太后愚蠢,您可會生臣妾的氣呢?」
蕭太后神色不動,嘴角泛起了冷酷的笑意,回道: 「你們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不就是想讓哀家生氣嗎?可是哀家偏偏不遂你們的心願。佛家云:敵動我不動,實為大智!你們這些年輕人想玩,哀家反正也閒著沒事,就陪著你們慢慢耗著,反正總會有見輸贏的一天!」
淺音不怒反笑,看著她良久無語,但眼神已經沒有剛才那麼冰冷,「太后果真是氣定神閒,在如今厄境中還能擁有一顆冷靜的心態,著實是難得!」
蕭太后默不作聲的看了看她,眼神陰霾,「你也不差,小小一介弱女子,竟然能夠歷任兩屆皇后之座,甚至還能將皇上和龍漠兩個政敵拉攏在一起對付哀家,真正讓哀家佩服的那個人是你才對!」
淺音微微瞇起細長的眼睛,不甘示弱的沉聲道,「太后果真是調查的很清楚,臣妾無話可說!」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示弱,不知過了多久,蕭太后眉目低斂,看不出情緒,忽然問道,「馬揚?空遠大師?皇上?究竟是誰救你一命的,或者說他們三人都是這件事情的主使者!」
淺音輕輕一笑,雙眸泛起一絲冷嘲,「陳年舊事,太后又何必緊抓著不放,弄得人心惶惶,這要是驚嚇過度,生了病可如何是好?」
蕭太后問道:「你要不要見一個故人?」
淺音一震,臉色一沉不答反問道,「臣妾好像沒有什麼故人吧?」 意思模稜兩可,透著一絲強硬。
「你我都認識的故人還是有的!」
淺音的目光沉靜而深邃,「太后說的是?」
蕭太后一字一字說道:「空遠大師!」
淺音眼裡冷光一閃,卻真是大感意外,看來蕭太后對她的事情早已查的清清楚楚了。就連避身塵世之外的空遠都被她拉了過來,當真是老謀深算之人。她難道是想借此令朝臣彈劾龍殷嗎?
淺音平定心情,問道:「你把空遠大師帶進宮了嗎?」
蕭太后嘴角浮出一絲笑意,看向淺音,淡聲說道,「皇后說錯話了,哀家不是帶進宮,空遠大師是得道高僧,哀家自然是請進宮!」
淺音笑紋如菊,淡問道,「空遠大師現今何處?」
蕭太后也不隱瞞,說道:「自是在宮中的大齋堂!」
「你欲何為?」 淺音與生俱來的架勢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自有一番威嚴和尊貴。
蕭太后看好戲的說道:「若是空遠大師在朝堂上指出葬後背後的隱情,你覺得大臣會如何做呢?」
「恐怕太后要失望而歸了!」淺音 的回答很冷漠,看著她的眼神透著一絲憐憫。
蕭太后臉色一動,瞬間抬頭,死死的瞪著她,「此話怎講?」
淺音輕聲說道:「空遠大師超凡世外,又豈會沾染塵世之氣,臣妾唯恐太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種浮華閱盡,淡泊雅然的嫻靜之姿,不是一時之功,更不是隨意便可臨摹的。
蕭太后看在眼裡卻越發憎恨起來,冷笑道:「空遠縱使是得道高僧,可是畢竟也是凡人一個,是人的話就會有弱點,哀家就不相信這世間還有解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