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音一襲紅色狐裘裝束,此刻正手執香爐把玩裡面的余恢,桌上擺放著好幾種精緻的點心卻絲毫未動。
語蝶擺好茶點,見淺音含笑不語,就肅立在一旁,不敢多言。
淺音將手中的香爐放下,緩緩抬眸,凝向語蝶:忽然問道:「語蝶!你覺得本宮為人如何?」
語蝶鼻尖冒汗,說道:「娘娘淑逸閒華,蘭心蕙性,巾幗風姿,乃是人間之鳳!」
淺音舒眉淺笑:「你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哄本宮開心的推脫之言?」
語蝶語氣也有些急切,說道:「娘娘,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淺音目不轉睛的鎖視語蝶的神情,意有所指,「不要緊張,本宮也只是隨口問問,若是嚇壞了你,那倒是罪過了!」
「奴婢惶恐!」語蝶驚惶的說道。
淺音瞥了眼語蝶,眸光一閃,啟口道:「來宮中多年,你在宮外可還有親人?」
語蝶深思一動,蹙眉道:「奴婢進宮前和娘親相依為命!」
淺音嗤之一笑,「這麼說你只有你母親一個親人了?」
「是。」
淺音問道:「你父親呢?」
「父親去世得早,奴婢幾乎沒有什麼記憶!」語蝶說的時候平靜無波,很顯然對她父親的記憶很淺淡。
淺音沉眸看向語蝶,神情似真似假:「想不想有朝一日出宮和你母親相聚?」
語蝶沉默了一下,說道:「進了宮,奴婢已經不敢多去想不該想的事情!」
淺音神色如常,眼睛裡有異彩出現,「你不想是因為你覺得沒有希望可想,如果本宮給你一個機會呢?」
聽淺音說起這個,語蝶心裡有絲不安,抬頭仰視淺音,正好對上她興味的眼神。
語蝶蹙眉問:「娘娘的意思是?」
淺音看著語蝶,忽然笑道:「本宮放你出宮如何?」
語蝶詫異的看著淺音:「娘娘說真的?」
淺音輕歎:「本宮也是做母親的人,自是不希望你和你的母親相隔甚遠,無法盡孝道。」
語蝶連忙跪在地上,咬唇說道:「奴婢多謝娘娘,但是奴婢並不想出宮!」
淺音手暗暗握緊,表面無動於衷,問道:「那是為何?」
語蝶靜靜地說道:「奴婢已經習慣了宮裡的生活,再說在這裡還可以每月拿出月錢給母親花,出了宮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淺音的視線在她平靜的臉上轉了一圈,輕歎道:「既然如此,本宮也不強求,你就留下吧!」
「奴婢多謝娘娘!」語蝶磕頭道。
淺音的眼神幽深冷厲,含著莫名的冷肅!
語蝶離開不久,青寒就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娘娘,我們的人回來了!」
淺音瞥了青寒一眼,泛著絲絲縷縷的淺笑:「怎麼說?」
青寒冷聲說道:「語蝶自小和母親相依為命,偏偏她的母親嗜賭成性,幾乎三天兩頭被人追債,前些時候她母親欠了賭莊好些錢,被逼的走投無路,可是不知是誰暗中出手,不但幫她娘還了債,她娘還搬進了大房子裡面居住!」
淺音的眼色如同刀鋒一般寒冷,「可查出幕後出手的人是誰?」
青寒的臉色有了絲沉重:「他娘也說得含糊不清,只是敢肯定是後宮人!」
「如果不是哪位主子,有誰可以出此大手筆!」 冷哼出口,淺音的紅唇裡迸發出威嚴冷寂的聲音。
青寒疑惑的看著淺音,問道:「娘娘,我們現在該如何做?」
淺音冷笑起來,唇齒間透著冷意,「本宮剛才試探了語蝶一番,她只怕是亂了陣腳,如果沒有意外,她今夜一定會去見那位幕後之人!」
青寒心裡一緊,說道:「奴婢明白該怎麼做了!」
淺音平靜無波的看著她,提醒道:「叫飛風小心一些,別叫語蝶發現了!」
「奴婢明白!」
語蝶的房間內,已經深夜,黑暗一片,語蝶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對入目的黑暗蹙了蹙眉,不由摸索到了桌案旁,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呲啦一聲響,火苗升起,緊接著油燈也有了絲暈黃的光亮!
她漸漸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僵硬的看了過去,只見簡樸的床榻前,靜靜地坐著青寒。
昔日雖然嚴厲,但總是很關愛他們的青寒,臉上被嚴寒籠罩,緊緊地盯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嚇得想要驚呼出聲,卻連忙摀住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語蝶,你去哪了?」青寒略顯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語蝶覺得身上冷汗交加。
「我……我……」語蝶站起身來,一下子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青寒走近語蝶,臉上的表情在燭火的輝映下,晦暗不明,輕輕地問道:「你怎麼了?」
語蝶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敢迎視青寒,硬聲道:「我……我晚上睡不著,出去走了走!」
青寒又逼近語蝶幾分,冷聲道:「半夜出門,怎麼也不叫上我呢?」
語蝶沉聲道:「你睡著了,我怎麼好打攪你呢?」
青寒冷冷的笑道:「我以為我們幾人中,就屬你膽子是最小的,想不到最膽大的卻是你!」
語蝶心裡一突,也不知是心裡有鬼,還是怎麼的,脫口問道:「什麼意思?」
青寒低低的笑道:「這都大半夜了,你散步散到蓬萊宮了嗎?」
語蝶一驚,冷聲道:「你……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一直都在長生殿的庭院中,幾時出了關雎宮!」
青寒冷哼道:「沒有出關雎宮,難道是飛風看錯了嗎?」
「飛風跟蹤我,你……」說到這裡,語蝶突然意識到她中了計,臉上清白交加,卻是愣生生的止了話,忽然無力的慘笑了一聲。
青寒淡淡的看著語蝶,什麼話也沒有,但卻忽然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語蝶的臉上,冷聲道:「你真讓我失望!」
語蝶像是忽然醒過來一般,忽然跪在地上抱住青寒的腿,哽咽的說道:「青寒姐姐,求你別告訴娘娘,要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條!」
青寒搖著頭,沉痛道:「語蝶,你真傻啊!你以為飛風為何會跟著你,如果沒有娘娘的命令,這關雎宮裡還有誰使得動飛風和笑天!」
語蝶大驚,吶吶的說道:「娘娘她……」
「娘娘比你知道的還要多!」
語蝶大驚失色,眼淚緩緩流出,哭道:「青寒姐姐,我也是被逼無奈,我娘欠了很多錢,不還的話,只有死。張貴妃不知怎麼知道了這件事,就找上了我,我不是有心想要害娘娘的!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姐姐,我死不足惜,可是還希望娘娘能夠放過我娘一命!」
青寒苦笑道:「你為了救你娘,就忍心對娘娘下毒嗎?這就是你的孝義嗎?」
語蝶哭道:「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青寒深吸一口氣,冷聲道:「這話,你不該對我說,明天你自己去對娘娘說吧!」
說著,一把掙開語蝶,走到門口,冷聲笑道:「還有,別以為你自盡就可以完事,如果不想讓你娘出事,你最好安然的等到明天。」
語蝶渾身的力氣彷彿被人抽乾一般,失神的跌坐在地上,唯有眼眶中的淚水翻湧而出,一滴滴的砸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