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關雎宮,淺音忽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疲憊,看著燈火通明,卻略顯冷清的宮殿,耳畔間不時的傳來禮花和絲竹器樂聲,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笑痕,只是稍縱即逝!
來得快,消失的也很快!
都說一入宮門深四海,看來卻是絲毫不假!孩子開春就滿十月,到時候出生只怕也注定了一生要為這權位而奔波。
生在皇家,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其中滋味大概只有身處其境的人才可以瞭解!
淺音看著侍立在旁的青寒等人,示意他們退下,也好早些休息。今日是除夕,雖然他們進了宮身不由己,即使宮外有親人,也相聚不了,但是除夕也總不至於太過勞累了!
受不了殿裡的寂靜和淒涼,淺音撐著腰,慢慢的走到了外面,禮花在天空綻放,恍若就在眼前,淺音向四周看了一眼,見不遠處有一處可供歇息的柵欄,走了過去,只手撐著欄邊,看著天際的禮花,想起今後的路,忽然間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來。
這樣的生活,這樣的心計,她早就累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深宮中的女人沒有疲累的權利,就算真的累了,也要埋藏在心裡,和成血一點一滴的吞進肚子裡,不能說給人聽,也不能不時的跑出來作祟!
淺音不禁煙籠眉間,寒意侵人,思緒漫漫,失神夜色中。忽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片刻愣神。
「你如果沒有這麼瀟灑,為什麼還要佯裝大度將老六讓給別人?」
淺音笑出聲,淡淡的,幽幽的笑容,眼光凝向龍漠,靜靜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龍漠內心百感交集,一時難以分辨,「你又怎會不懂我的意思,不!你就是太懂了,才會裝糊塗,你以為你對人大度,別人就要感激涕零嗎?」
淺音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就在龍漠以為她不會回答時,淺音溫婉好聽的聲音從空氣中傳來,「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高貴,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善良!」
似是被那樣的目光和話語燙著一般,龍漠的俊臉陰霾,黑眸瞪著她,看來臉色煞白冷清:「你一定要把自己變得面目全非才滿意嗎?」
淺音眼神悠遠卻又冷漠:「你終於看清我了嗎?我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你所認識的蘇淺音早就在雙溪村死了,放開你自己吧!連你都知道我們早已回不到過去了,不是嗎?你該有新的生活,而我也有我的事情需要去完成,這輩子注定是我負了你!」
「遺失的心還能夠再找回來嗎?即使找回來,它還能絲毫不差的回歸到原來的模樣嗎?」 龍漠壓低了聲音,臉龐湊近淺音,近在咫尺,兩人的鼻息纏繞,他冷笑道。
「遺失的心雖然找不回來,但是你可以重新創造一個出來,只要你肯,這些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韓雪喬是個很好的女子,她和你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淺音的臉龐瞬間蒼白起來,聲音柔軟了幾分,但卻夾雜著慣有的冷漠。
龍漠聽了,緩緩地離開淺音,低低的笑道:「真是可笑,我喜歡的人要放棄我,卻已經把我的一生都安排好了。」
「我不能嫁給了皇上,還自私的佔有你的感情,這對你不公,對我也很不公!」淺音 的笑容裡,有一種魔力,靜靜地光華如同月夜的波光。
龍漠苦澀的笑道:「淺音,我願意把我的一生給你,那是因為我喜歡你,如果你不想要,可以把它棄如敝履,但請你不要把它當人情送。我的愛還沒有那麼廉價!」
淺音失魂落魄的說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麼還要這麼說?如此傷我,如果能夠讓你心裡痛快一些,我絕不攔你!」
龍漠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啞聲中帶著一絲壓抑:「你知道嗎?我找到你之後,曾經發誓,一定要用我所有的愛來溫暖你,化解你心中的仇恨,可是你最終還是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是我喪失了耐性,有些人,有些事,你沒有親身經歷,憑什麼就認為我會原諒,憑什麼就以為我應該去原諒!我偏不!傷我的人,害我的人,我都不會放過,我發誓!」
庭院中的梅花隨風捲動,龍漠絳紫色的長衫肩頭沾了幾片花瓣,眉目間也掛著寒露,臉色蒼白的駭人,只是失神的念道:「原來,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愛卻又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無法抵擋這種思念,卻還得故意裝做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明明無法抵擋這種思念卻還得故意裝做絲毫沒有把你放在心裡,而是面對愛你的人,用冷漠的心,掘了一條無法跨越的溝渠。淺音,我以前不明白這些話,可是我認識你之後終於懂了!」
輕輕的,淺音的唇瓣流露出一絲笑意,「是我對不起你,你該恨我!」
龍漠置若罔聞,只是低語道:「今夜我來,原本是想告訴你,無論你是好女人還是壞女人,我都一樣愛你。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而且非做不可,我不再阻止你了,甚至只要你願意,我隨時都會捨棄一切,帶你離開這片牢籠!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錯了,事到如今,你已完全抽不開身,等你生了孩子更是有你的責任和牽掛懸寄在這深宮高牆之中,我和你也許真像你所說的,緣分已經盡了!」 說到這裡,龍漠冰冷的視線望著她,黑眸的深處宛若黑洞,讓人心生膽寒!
靜靜地,淺音突然問道:「四王爺,你信命嗎?」 她的聲音裡夾雜著落寞還有冷銳,明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心情,卻都在她的身上出現,一瞬間讓人覺得淒涼無比。
龍殷薄唇緊抿,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