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後 後宮風雨 冷宮老嫗瘋癲語
    馬車行走在宮道上,一路上都寂靜得很,只聽見馬蹄聲踏在青石板面上發出的聲響。

    飛風和笑天挑的道路都是偏僻的冷宮之路,這裡鮮少有人經過,但卻離關雎宮頗近,一來避免和宮人相見,二來倒也省了很多的麻煩!

    行至冷宮西北角,忽然傳來一陣似哭似笑的女人聲音。

    這裡是冷宮,出現這樣的聲音本不足為奇,淺音也沒有在意,可是那聲音越遠越近,接著便是馬車驟然停下,淺音身體一晃,連忙扶住車壁,沉聲問道:「怎麼停下了?」

    笑天的聲音隔著車簾傳來:「主子稍等,有人擋了道,屬下這就去處理!」笑天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無奈。

    「哦。」淺音低低的應了一聲,就靠在車內閉目養神,可是外面的吵鬧聲還是不間斷的傳進她的耳中。

    她不禁撩開車簾,留下一道隙縫看去,只見宮燈下,兩位掌管冷宮的太監,對一位老翁拳打腳踢起來。

    那老翁本是年紀極大,雖被拳打腳踢,卻是又哭又笑,大聲喊著:「殺人了,殺人了……快來救命啊!」

    淺音沒有看到那老婦的容貌,但見她哭的淒慘,不禁暗歎一氣,正欲放下車簾,就聽到那老婦忽然跪在地上,朝兩位太監不停地磕頭,哭喊道:「太后娘娘,是奴婢的錯,奴婢什麼都沒有看到,您就饒了奴婢吧!」

    淺音心一緊,原本要放下車簾的手又僵在了那裡,一時間眼神光影離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讓你這瘋女人再亂嚷嚷,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一名太監抬腳就狠狠踢了那老婦一腳。

    老婦淒慘一叫,倒在了地上,她衣衫單薄,又受了傷,整個人躺在冰涼的地上瑟瑟發起抖來。

    「太……太后娘娘……奴婢錯了!」老婦仍然口中不停地呢喃著,又手撐著地,緩緩站起了身來,她站起來的時候面孔正對著淺音,所以淺音在看到她的面容時,頓時臉色一寒,心思急轉,複雜不已,一向溫婉的聲音也染上了一絲薄冰,對馬車外的飛風說道:「打發了那兩名太監,將那老嫗帶回關雎宮!」

    「主子,這恐怕不妥!」飛風顯然還有些遲疑,那老嫗身份不明,如果對主子不利,可就麻煩了!

    淺音淡淡說道:「沒什麼不妥的!她這把年紀受了傷,腦子又出了問題,我們不理會她,她就只有等死的份,回宮之後給她擦點傷,明日送回來便是!」

    「是。」飛風無奈只得答應下來。

    飛風和笑天亮出身份,那兩名太監誠惶誠恐的跪了下來,淺音見了,便將車簾放下,遠處傳來一陣老嫗的掙扎叫罵聲,接著便突然嘎然而止,想必是兩人覺得老嫗太過吵鬧,點了她的昏睡穴。

    回到關雎宮,淺音將老嫗交給了秋煙,讓她好生伺候老嫗,這才回到了海瀾閣。

    內室裡面裊裊的燃著香煙,進去就感到一陣暖意迎面撲來,淺音搓了搓有些冰涼的手指,又湊到唇邊呼了口熱氣,馬揚看到淺音進來,不禁眼神一閃,快步迎了上來,壓低聲音。恭聲說道:「姑娘,你可回來了!」

    「皇上呢?」淺音只瞧了馬揚一眼,便將身上的狐裘取下,交給了一旁的青寒,眼睛無意中向裡間張望了一下。

    馬揚在這裡,皇上亦不會走遠,沒有在這裡,就只能在裡間的書房裡。

    馬揚沒有說話,只是手指往裡面指了指,意思可不正是皇上在書房裡!

    察覺到裡面不同以往的沉凝之氣,淺音倒也不急,只是坐在軟軟的倚榻上,青寒端來暖爐放在淺音身前,她將手緩緩伸近,吸取暖意。

    那邊妙菱又送來了一杯姜茶,她喝了之後,渾身倒也暖和了不少!她一向怕冷,此次出宮回來,整個人都快凍僵了!

    馬揚站在裡間珠簾的地方,向淺音這邊張望了好幾次,疑惑不解,可又不敢開口。

    青寒湊近淺音耳邊,輕聲道:「主子,皇上還沒天黑,就來了!見您沒有回來,就一直在書房裡沒有出來!」

    淺音眉微蹙,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青寒怕淺音沒有放在心上,不禁又出言說道:「皇上臉色不太好!您等一會兒進去,可別惹惱了皇上!」

    淺音這才心微微一悸,水漾的眸子裡深幽無比:「怎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青寒也是一臉的疑惑不解。

    淺音蹙了下眉,並未言語!過了一會兒,對青寒說道:「去把馬揚叫過來!」

    「是。」

    馬揚走過來,低聲問道:「姑娘有事?」

    淺音嫣然一笑,異魅流露,「皇上今日可曾見了什麼人?」

    馬揚也不以為意,沉吟了一下,「沒有啊!皇上一整天都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奴才在一旁伺候,期間根本就不曾有人進去打擾過!」

    淺音忽然說道:「皇上今日情緒可有異常?」

    「這……」馬揚顯然還有自己的顧慮,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淺音微微斂起彎黛,不失溫潤的說道:「淺音並無他意,只是隨口問問,公公若是難以啟口,倒也算了!」

    馬揚眼神閃爍,終是歎聲道:「姑娘誤會了!皇上批閱奏折的時候倒是忽然將蕭大人呈的奏折給扔了,當時好一番生氣,可是生完氣,又讓奴才把奏折給拾了起來!」

    淺音怔了一怔,隨即淺聲笑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姑娘,這你可問倒奴才了,奴才又怎敢看上面的內容!」馬揚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低斂,一派閃爍之色。

    低低淺淺的笑融開,淺音只是低低的追問道:「公公果真不知嗎?」

    馬揚是貼身照顧先皇和龍殷多年的宦官,不同於他人,略通文墨,他既然幫龍殷撿起奏折,就算不會偷偷相看,可是主子的心思,他這個做奴才的,也應該猜到一二才對!

    在那樣深刻的目光下,馬揚似乎有些無所遁形,遲疑道:「好像……好像是關於封後的事情!」

    淺音聽罷,眼神一閃,輕輕一聲歎息溢出口,淺音眸光顧盼流轉,似有一絲無奈爬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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