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音朱唇微啟:「錦瑟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四王爺決定參與此事,父兄預備如何?」 說話的時候,淺音眼神中有著難得一見的嚴肅。
莫原內心波濤洶湧,表面上盈盈笑語:「四爺既然已經同意了,為父還能有什麼意見!」
淺音看著父親臉上呈現的笑顏,她卻無法感受到一丁點的明朗:「父親若不是心甘情願,剷除蕭氏只會變得很棘手!」
「瑟兒,此事看似簡單,實則十分複雜,為父還要好好想想!」 莫原話落,沉默不語,似在細細思考,唇邊依然帶著笑意,但是這樣的笑容裡卻有著不帶感情的冷然。
淺音心有所觸,一時之間只是看著父親沒有說話。
淺音過了片刻,躊躇了一下,這才忍不住開口說道: 「父親忠於哪個主子,淺音本不該多問,可朝堂如今的局勢,父親應該比誰都還要清楚,蕭氏的勢力越做越大,朝堂有軍機大臣蕭傑修干涉朝政,後宮有蕭太后隻手遮天,皇上早就有除此之心,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皇上願意放下昔日和四王爺的恩怨,決意共同聯手剷除外賊,父親還有什麼顧慮的嗎?」
「這……」莫原看了淺音一眼,低低的歎了一口氣。
淺音露齒一笑,走到莫原身前,眼神迷離卻又很堅定:「錦瑟幼時常常都能聽到父親下朝後的歎息聲,那時候你只有一人之力,對蕭氏獨攬先皇朝政雖然氣憤,但卻無計可施,再加上那時候先皇對蕭氏言聽計從,整個朝堂一派烏煙瘴氣之相,父親的心情,女兒完全能夠瞭解!可是現下當今聖上好學敏求,勤於政事,更是擁有雄才大略!他既然有剷除蕭氏的膽魄,父親為何不緊緊抓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
淺音見父親臉色已有一些鬆動,不禁轉而將希望寄托在兄長身上,盼望他能夠幫忙說服父親,當下輕輕的喚道:「哥哥……」
莫銘臻抿了唇角,眼眸中凜光盡閃,冷然道:「爹,瑟兒說的不無道理,蕭氏若不剷除,後患無窮。四爺既然同意了,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您拿個主意吧!」
莫原不禁看向莫銘臻,淡淡的問了一句:「臻兒,你怎麼看?」
莫銘臻聲音冷若冰霜,緩緩說道:「蕭氏這些年殘害了多少忠良義士,再說瑟兒當初是她召進宮的,也是她下令處死的!紙裡終究是包不了火,倘若有一天讓她知曉瑟兒還活在這人世間,父親難道還以為那個惡婦會饒了我們莫家嗎?她一定會緊緊抓著這件事情,趁機將我們莫家剷除。為了元祈,為了瑟兒,更為了我們莫家,兒贊同四爺的決定!」
話落,似是心有所觸,莫原一時間倒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只是眼神微瞇,看著杯中懸浮的茶葉不語。
淺音也不敢逼得太急,只是低低喚道:「父親!」
正廳裡一時間沉寂無比,淺音微微抬起頭,蛾眉淡掃,只見父親一雙漆黑的眼瞳,深邃如淵,卻透著絲絲細小如針的鋒芒射向她,扎得淺音心裡一慌。就在淺音漸感無望的時候,只聽莫原冷肅的開口道:「瑟兒,你回去告訴皇上,就說為父同意此事!」
淺音聽後大喜,隨即淺笑,流連復甦如春景,啟笑嬌媚容傾城:「爹,瑟兒代表天下的黎民百姓謝謝您!」
說著淺音盈盈就要下跪,莫原見了,連忙將她扶起,「快起來!」
「你在宮中不比在外面,一定要處處小心謹慎!」莫原低低的告誡著淺音。
淺音心裡一暖,唇邊泛起淡淡漣漪:「瑟兒謹記!」
如此三人又相商了一些事宜,到了午後休憩時間方見莫母上香回來,在莫銘臻的引領下,莫母在書房看到淺音,不禁又驚又喜,起先還以為是佛祖感念她想念女兒,這才得以讓錦瑟的魂魄回來與她相見!後來得知錦瑟還活著,自是又是歡喜,又是心疼。
淺音任由她緊緊地抱著她淚流滿面,只是不知不覺間書房裡面的一家人都俱是滿面濡濕!
莫母見女兒失而復得,自是拉著她不肯鬆手,更怕她離開了就不再回來,也許在她的心裡面仍然不太相信女兒真的還好好的活著,而且如今還出現在她的面前。
淺音心生難過,但見外面天色越來越暗,龍殷只怕還在關雎宮裡等待她的消息,不禁對莫母說自己過一段時間,還會回來看她,如此又說了一些寬慰貼己的話,這才讓莫母不依不捨的鬆了手。
淺音的身份畢竟是個禁忌,相府上下奴婢僕役都認識淺音,自是不宜從正門出入,於是又在徐伯的引領下,緩緩從後門走了出去。
飛風和笑天自是在外面等候,看到淺音出來,不禁迎了上去,看那表情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淺音輕聲一笑,倒也沒有說些什麼,在飛風的攙扶下坐上馬車,淺音撩開簾子,只見後門口那裡,徐伯站在那裡遠遠的注視著馬車離去的方向,她心裡一陣苦澀,緩緩地放下了車簾,倚靠在車壁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忽然感到一陣迷茫和疲憊,隆冬的街道猶顯蕭瑟淒涼,天色稍暗,便都關門謝客,點點燭光,輝映萬家燈火。
在這樣一個夜晚,每人都有自己所要追尋的歸宿,可是她的宿命卻像是街道上飄揚的旗旛一般飄搖不定,毫無所依!
她的耳畔聽到一聲沉重的宮門關閉聲,那麼重的聲音宛若是錘子一般狠狠的砸向她的心底,瞬間便擊出了一個深坑!空落落的,偶來吹來一陣寒風,都能夠聽到裡面發出的寂寞回音,綿長而又空遠!
她腦海中忽然間想起一句話來:人的有情必須放在無情的滄桑之中,方能顯得晶瑩!
這裡是深宮,如果想要活的長久,活的安逸,活的萬人敬仰,就必須要摒棄所有的情絲,只有心裡空落落的,陷自己於無情的境地中,方能走的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