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音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緩緩道,「我明白!你對玄玉的這份恩德,淺音自是感激不已!」
龍殷苦笑道: 「朕以為我們之間永遠都不會動用『感謝』這個詞,如今聽來,還真是百感交集!」
淺音冷聲笑道:「曾經我也以為玄玉會跟隨我一輩子,只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想不到最先離我而去的人竟會是玄玉!」
龍殷修長的手輕輕地蓋在淺音的手背上,安撫的拍了拍,「人死不能復生,玄玉如果有在天之靈,她也不希望你為她如此難過!朕為她尋了一處清靜的地方安身,改天有時間,朕帶你過去,可好?」
淺音微微點頭,瞥到桌案上擺置的白玉罈子,眼睛閃爍了一下,緩緩走了過去。
龍殷不解,但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淺音。
淺音雙手拿著白玉罈子,眼睛裡面有著細碎的光!她一路上食慾不振,再加上擔憂龍漠的病情,一直都沒有時間把羅剎的骨灰交給龍殷,如今倒是個機會。
龍殷看到淺音將白玉罈子交給他,他不禁接過來,問道:「這是什麼?」
「一個人的骨灰!」淺音說著,視線緊緊的凝膠在龍殷的臉上。
「誰?」龍殷話剛一說完,就驀然止住,不禁低頭看著白玉罈子,蹙眉脫口道:「羅剎的?」
淺音娓娓說道:「我曾經答應過羅剎,會讓他有尊嚴的死去,如今我終於帶他回到了元祈,也算是沒有違背當初的誓言!」
龍殷一震,他的眼睛忽然變得幽深,「羅剎怎麼死的?」
淺音對龍殷的神色置若罔聞,面帶淺笑,顧自道,「被慕容夜一刀刀挑斷手筋腳筋凌遲死的!」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羅剎死了之後,頭被割了下來,釀製成了百家酒,灑在了大明亡靈墓前,所以羅剎的骨灰只有身體,沒有頭!」
她承認自己是故意的,故意以此來激起龍殷對慕容夜的仇恨!
龍殷狠狠握緊了那白玉罈子,手抵胸口,彷彿心中痛楚全融在那罈子上,恨不能將它捏碎,「骨灰是誰交給你的?」
「南風家的二公子南風逸!」
龍殷垂著臉,長眉下漆黑的雙眼早已不見皇家喜悲。
淺音嘴唇抿成一條冷冽的弧線:「皇上就不好奇那南風逸是誰嗎?」
「朕不感興趣!」 龍殷深深地望著她,眼底浮現複雜幽光,神情緊繃。
淺音的神情平靜溫婉,清眸卻不易察覺染上一抹陰霾,「皇上就不好奇我和羅剎為何會淪落到大明朝嗎?」
「朕不想知道!」
龍殷心底幾番掙扎,怔怔地看著她清冷的容顏,莫名感到一絲心疼,她看起來永遠都是淡定冷靜,但那也只不過是她的面具而已,她本來可以完好的將面具戴下去。可是現在,她難道是想撕裂這些嗎?
默然良久,淺音望著毫無表情的龍殷道,「皇上就不好奇慕容夜為何會對我窮追不捨嗎?」
「朕說了,朕不想知道!」依舊是平靜無波的聲音,似乎卻和前兩次不同,這一次明顯夾雜著一個冷硬!
「我在大明朝皇宮的第一夜,慕容夜當晚便強暴了我!」
靜靜地,龍殷神色複雜的看著淺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迸出了一句:「你為什麼要說!」
龍殷見淺音眉間隱隱陰戾,房內高燭映得一室溫軟,溫暖人心的顏色卻叫人透心生寒。
沉默不語的淺音,忽然抬起眸子,注視著龍殷,聲音亦是淡淡的,「我若不說,只怕你永遠都不會相問,但是這些你又豈會猜不到,即使猜不到,你當初在索邡城應該也聽到了些什麼傳聞吧!我既然是慕容夜的姬妾,自是不可能保留清白之身!」
聽到她的聲音,龍殷眼色凝滯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你若不說,朕就會選擇無視,即使心中芥蒂,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件事情總會有一天如同過往雲煙,你不再記得,朕更是記不得!」
淺音淡淡盯在龍殷的臉上,唇角浮起一絲笑意,「也許皇上可以淡忘,可以釋懷,可是我不能,而且一輩子都忘不掉!」
龍殷瞇眼看著她,眸光銳利,「朕既然帶你回來,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朕既然愛你這個人,那你身上的傷痛,朕自是會悉數接納!」
一陣低低的笑聲從淺音的口中溢出,「皇上帶我回宮,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龍殷蹙眉道:「自然是因為你!」
淺音冷笑一聲,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只是說道:「是因為我,還是說是因為淺音腹中的骨肉!」
龍殷聽罷更是忍不住色變,片刻換了個表情,淡聲道,「此話何意?」
淺音的聲音很低,似乎是在自語一般:「皇上登基兩年之餘,後宮妃嬪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但皇上至今沒有子嗣,皇上覺得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什麼原因?」龍殷淡淡的問了一句。
淺音微微一笑,眼眸裡有落寞複雜的神色,「皇上還記得我和恪親王在蓬萊宮的密室裡聽到你和張貴妃秘密的那一夜嗎?」
「記得!」那一夜的記憶畢竟很糟糕,龍殷說的時候,臉色也沉了下去。
淺音看著龍殷,說道:「我們很不巧,被皇上發現,無奈只能出了密室,皇上可還記得我當時站在哪裡?」
「茶具旁邊!」他不明白淺音為何突然會問起這個,但還是說道。
淺音唇瓣微勾,似笑非笑道:「皇上好記性!我當時站的位置的確是在茶具旁邊,上面擺放兩杯茶水,一杯喝了大半,上面有淡紅唇印,想必是張貴妃喝的;另一杯滿滿未動,淺音猜測是張貴妃倒給皇上的!那是上好的碧螺春,熱水浸泡芳香撲鼻。淺音自小喜歡飲用此茶,自是對其中味道清楚不已,可是那日聞到碧螺春的香味,似乎還夾雜著另一番淡淡的奇香,如果不注意的話,這種香味很容易就會被碧螺春的香味覆蓋住!我便將此事記在了心頭,回到關雎宮後,我問過在蓬萊宮伺候過的玄玉才知道,那碧螺春是太后賞賜給後宮妃嬪的,皇后娘娘那裡也有!我便知道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