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漠唇瓣輕扯,看著淺音,一字一字說道:「他是你的兄長,當今龍帥莫銘臻。」
「什麼?」淺音失聲說道,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失常,不禁平復思緒,壓低聲音說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龍漠眼神深幽無比,淺淡的說道:「淺音,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非要讓我把話說得很清楚嗎?」
淺音蹙眉,遲疑了一下,唇瓣輕咬,終是沉重的開口說道:「哥哥是你的人?」
龍漠深深地望了淺音一眼,眼神凜冽,似笑非笑道:「除了你的兄長,就連你的父親暗地裡想要擁立的新皇也是我!」
「不……」淺音陷在突如其來的震驚裡面,一味的搖著頭,不敢相信龍漠說的都是真的!
父親和兄長若是龍漠的人,那就等於說他們是龍殷的死對頭,怎麼可能?
龍漠沒有理會淺音的失態,兀自說道:「當年父皇臨終時,皇位本應該是我的,可是蕭太后從中作梗,皇位自然落到了龍曄身上,你父親也知曉此事,但當時忌憚蕭太后勢力,唯有忍氣吞聲,你兄長是我當年在沙場上面的至交好友,聽聞你殉葬涪陵,惱羞成怒,幾欲想要入宮殺了蕭太后,我那時許諾他,若我登基為帝,定然會掃清蕭太后黨羽,還服朝堂安寧,後來蕭太后見我在沙場勢力坐大,唯恐我造反,便將我調令京師,收了兵權!銘臻在半年之後認識了老六,老六一心想要收銘臻入麾下,幾經勸說,銘臻便假意應承下來。後來龍曄駕崩,新皇位置空缺,莫丞相便擁立我為新皇,卻沒有想到老六會突然回宮……」
說到這裡,龍漠頓了頓,大抵是想到了憤恨之處,眼神寒冷攝人,淺音見了,心裡也是一顫,開口問道:「哥哥不知道皇上回宮的消息嗎?」
龍漠輕聲笑了起來,但出口的話語裡卻沒有半點的笑意:「如果知道,現在坐上皇位的就不會是老六了!」
老六,那是何其強勁的一個對手,只是差了一步,辛苦籌謀多年的計劃,終究是功虧一簣!
「皇上那時候已經懷疑哥哥了嗎?」淺音腦海中一閃,忽然問道。
「老六老奸巨猾,只怕早就察覺到了!至於為何一直沒有動銘臻,只怕也是惜才之心!」
淺音覺得煩躁不堪,心裡彷彿有一把燃燒的熊熊大火,無從宣洩,不禁乾笑道:「單靠你的三言兩語,你讓我怎麼相信你說的就是真的!」
絕對不能是真的!不能!但是龍漠又怎會出言騙她,沒有必要的!一定是有什麼地方錯了!一定是的!
龍漠靜靜地看著淺音,忽然歎息道:「淺音,老六在利用你,你還不明白嗎?」
淺音想笑,卻發現此刻的笑容是多麼的僵硬勉強,唇瓣輕扯了幾下,佯裝鎮定的說道:「不……我不相信!」元六是不會騙她的,如果一個人的虛情假意可以裝的出來,那麼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元六怎麼可能會利用她!
龍漠輕聲歎道:「如何你才能相信?」
淺音的聲音一瞬間冷凝如鐵,「除非讓我親眼目睹或是親耳聽到!」
龍漠沒有說話,沉默了一會,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一向清雅的聲音也有了些低沉,說道:「好!你跟我來!」
淺音看著緩緩走出書房的男子背影,忽然出聲道:「羅剎還在外面……」
「自有人拖著他!」
淺音默默的跟在龍漠身後,很想笑出聲來,但卻發現喉嚨堵得難受,此刻的笑容竟是想擠都擠不出來。
有誰會想到王府裡有一條密道直通皇宮大院,而且通的地方更是當年謝娘居住的隱月殿。
隱月殿雖然常年無人打掃,但還頗為整潔乾淨,淺音不禁看向身旁默然無語的男子。
元祈王朝歷來的規矩是,皇子成年都必須要離開皇宮,到自己的府邸封地居住,沒有傳喚不得進宮!
這隱月殿是謝娘生前居住的宮殿,曾經風華一時,可是如今卻淒涼一片。
龍漠打造密道,想來也是為了能夠時常進宮緬懷謝娘,這個男人啊!雖然常常清冷淡漠,可是心裡卻也有濃如岩漿的時候!
龍漠在黑暗中站了一會兒,只是提醒淺音不要亂動,就準確無誤的從一旁的桌子上取出一個火折子來。
龍漠薄唇湊近,吹了吹,火折子一下子燃燒了起來,雖然亮光仍然微弱,但總不至於讓兩人在黑暗中摸索。
「跟我來!」龍漠輕輕對淺音說道,走了幾步,聽到身後傳來的磕碰聲,不禁輕輕歎息一聲,幾乎沒有多想,有力的手已經在袖下緊緊的握著淺音。
淺音一愣,不待有所掙脫,就聽到龍漠說道:「你對這裡不熟悉,磕磕碰碰讓人察覺就不好了!」
淺音心裡一暖,知道他明著是怪自己莽撞,其實話語中卻隱藏了淺淡的關懷,轉而一想這裡黑燈瞎火的,還是聽他的好,也就沒有再掙脫。
龍漠帶淺音去了書房,書房佈置的十分雅致,靠牆一個書櫥,壁上掛滿了字畫,靠窗一圓桌,桌上還有瓶花,書櫥對面有一張床,但沒有被褥,想來是供人看書累的時候休憩用的。
淺音正疑惑不解,龍漠為何會帶她來這裡,就見龍漠拉她來到花瓶前,動手把花瓶向左扭轉四下,再向右扭轉三下,淺音只聽到書櫥發出一道輕微的悶響聲,剛才還好端端的一面書櫥,頓時分一為二,現出另一處密道來。
「密道通向哪裡?」淺音蹙眉問道。這皇宮裡到底還有多少秘密,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她就見識到了兩處密道。剛才那道是恪親王府通向隱月殿,淺音還可以理解,可是這道呢?
「蓬萊宮!」
「你……」淺音一怔,蓬萊宮,那是張貴妃的宮殿,難道龍漠和張貴妃有什麼關係嗎?
「張慕兒原本是我安插在老六身邊,用來監視老六的人,可是最後竟然日久生情,心生叛變,歸順了老六!」龍漠拉著淺音走向書櫥裡面的密道,言簡意賅的說道。
淺音默然半晌,緩緩歎口氣,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說出口。
旁邊的龍漠似是知曉淺音的想法般,清雅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淺音,不要覺得我很卑鄙,要知道皇宮本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我如果不先下手,就只有等死的份!」
話說到這裡,龍漠又是一陣沉默,淺音聽出他話語中的鬱結,霎時間心亂如麻,走了幾步,復出口問道:「張貴妃既然已經是皇上的人,那這條密道豈不是很危險?」
女人一旦傾盡於情愛,哪裡還管什麼道義之說,這條密道只怕早就告訴了皇上。
恪親王應該也想到了這點才對,可是為何還甘願冒著危險,帶她來到這裡?
龍漠心神稍定,低低一笑,淺淡說道:「淺音,我總是不時的會想起我們在蘭若寺相識的情景,如果當初你沒有進宮,說不定現在我和你早就在一起了,可是造化弄人,你愛上老六,我雖然痛心,怨憤,但卻也不忍心讓你受到傷害!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雖然讓寒月在宮中散佈謠言,但卻完全沒有害你之心,我雖說不理會你的死活,但若你出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淺音心思複雜,各種莫名的思緒湧上心頭,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難以啟口。
龍漠似是在想些什麼,一路上都很沉默,也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