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中的少年雖然對於淺音來說印象深刻,但也只是過客罷了!但她卻將他放在心頭七年之久,一切都只是因為無意拾到的那本海瀾闕。
她愛元六,還不如說她是愛上了元六寫的詩詞,愛上了詩詞間的那個元六!所以才會在見到龍殷時又驚又喜!
朝堂動盪不平,龍殷還能在蕭太后的懿旨之下,救她一命,並且安置在關雎宮中,已是盡了力。
君王聖寵,主僕重逢,一切看似是那麼迎合心意,可是為何她的心中卻漸感煩躁不安!
似乎總覺得會有什麼大事發生!
又是深夜,龍殷回來的時候,看到背對著他已然睡著的淺音,不禁輕柔一笑,解了衣衫,躺在床上,從背後擁她入眠!
動作雖然輕柔,可還是擾醒了淺音。
「醒了?」龍殷的聲音裡含著一絲懊惱。
淺音輕笑,翻身面對他,說道:「我還沒有入夢,自是稱不上醒!」
龍殷眸色泛柔,知道淺音是故意這麼說,免得他自責,不禁笑著打趣道:「睡不著是因為朕嗎?」
淺音聽出龍殷是在故意逗她,不禁羞惱的瞪了眼龍殷,佯裝生氣的背轉身子,卻覺得腰間一緊,身子就被龍殷緊摟在胸前,有力的雙手更是禁錮在她的腰間,制止她亂動!
「今天都做了什麼?」龍殷輕撫她柔滑的長髮,低低笑問。
「看書!」淺音枕在他胸前,聞著他身上的龍涎香味,聲音清雅的傳來。
「朕還以為你一整天都在想朕呢!」龍殷魅惑的笑語:「朕可是想了你一整天!」
今日他在池寒楓等人面前走神,險些鬧了笑話!都是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害的。
想著,龍殷不禁心思懊惱的咬了咬淺音裸露的鎖骨,雖是略施懲罰,但是力道卻是拿捏得很好,不至於明天青紫一片。
淺音看著他的孩子心性,無奈一笑,有誰會想到如同笑面虎的龍殷,在無人之時常常會像個孩子一般,纏著她不放!
靈活的舌游移在淺音的胸前,龍殷有力的雙手更是在她的衣衫內肆意流走,淺音無奈一歎,捧住胸前處處點火的俊美臉龐,輕聲喚道:「元六!」
龍殷被淺音打斷,有些不悅,啄了下淺音的紅唇,復又埋首在淺音的胸前。
淺音無奈說道:「我入宮多日,可否捎信給義父義母報個平安?」她原本離宮,可是蘇家卻不見她的蹤影,他們這麼多日,一定很擔心她。都怪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
「朕已經讓馬揚去辦了,你就不用管了!」悶悶的聲音從胸前傳出來。
淺音怔了一下,問道:「什麼時候……」
淺音未完的話消失在龍殷和她癡纏的唇瓣間。
纏綿間,龍殷邪魅的笑了,這下好了!堵了她的嘴,看她還能不能再說他以外的人和事!
輕紗曼曼,紅帳中緩緩傳來時有時無的低喘和輕吟……外面的月亮聽到了,不禁悄悄的躲在了雲層後面,羞於見人!
夜已深,情正濃!
雖然龍殷說他已經派馬揚處理此事,淺音仍是在翌日喚了馬揚過來。
一番詢問之後,才得知蘇政文夫妻已經遠離龍都,被調往了蘇滬城做了御史。
淺音離宮那日,蘇政文夫妻久候不見淺音,又不見宮中來信,正心思焦慮,就看到一身便衣的馬揚出現在蘇家。
蘇政文只是一個小小的亭史,自是不認識馬揚,但見馬揚神情間透著一股逼人的氣勢,不禁猜測此人來頭不小。
後來馬揚出示調令和委派文書給蘇政文,又說這是聖上旨意,蘇政文當時險些跌倒在地!
蘇政文連忙磕頭謝恩,雖然是一頭霧水,但仍是心驚膽戰的接在手裡,回過神來,在蘇母的眼神示意下,不禁問淺音是否還在宮中。
馬揚只說淺音過得很好,希望以後對淺音的事情三緘其口。
蘇母仍是憂心忡忡,正欲說話,卻被蘇政文制止,點頭允諾之後,有禮送馬揚出門,就開始收拾行囊!
蘇政文已經隱約猜到淺音的身份必定是非同一般人,想起這個義女,眉目間的風華和淡定,那樣的眼神又豈是尋常人家的孩子!
蘇政文當時只是以為淺音出生高貴,卻不曾知道在他家中住了一年多的女子,身份除了是丞相千金,龍帥之妹,更是先皇的皇后,涪陵的葬後……
當然這一切,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因為他任職的地方離這裡有千里之遙,即使有疑惑,也無從查起。
淺音聽說蘇政文夫妻離開龍都多日,調職去了外地,心裡雖然感到悵然,但也鬆了一口氣。
這龍都畢竟凶險萬分,他們本是善良人家,離開這裡也總歸是好的!
可是淺音卻忘了,在這龍都裡,不是只有蘇政文夫妻對她的身份感到疑惑,還有一個人在蘇家一夜之間離開龍都後,就對淺音起了疑心。
那人就是恪親王。
他原本只是對淺音之前就和龍殷認識感到疑惑,遂派霜希陽去查。
希陽帶回來的消息卻是蘇淺音竟然不是蘇政文之女,而是一年半以前收留的義女。
再查蘇淺音的身世,竟然毫無頭緒。
恪親王忽然間想起淺音是蘭若寺的香客,空遠大師說不定知道她的有些事,去了幾次,因為空遠大師在閉關修行,恪親王一時也見不到空遠!
恪親王原本打算再過月餘,空遠出關再說,卻不曾想丞相五十歲大壽前夕,讓他驀然發現了一件震驚不已的事實。
莫丞相大壽,恪親王想那日賓客雲集,就提前備禮相賀,得知莫丞相在書房,便親身前往,竟然在丞相書房看到了一幅美人圖!
畫中的女子,一對柳眉彎似月牙,卻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雙美眸漆黑得不見底,眼角微微向上挑,笑起來的時候宛如黑夜般魅惑;
鳳翼般的睫毛,在眼簾下打出的陰影,更是為整張臉增添了說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鼻樑挺拔且不失秀氣,將姣好的面容分成兩邊,使臉龐格外富線條感;身著一件大紅拽地長袍,外罩一件鑲金銀絲繡五彩祥雲的席地宮紗,秀髮挽如半朵菊花,額前有著一塊蓮花形狀、雕刻著細細的,神秘且古老花紋的暗紅色水晶,更加顯得面色如春,櫻唇鳳眼,鬢髮如雲。
恪親王如遭雷擊,怔怔的看著女子的面容,然後緩慢的將視線凝聚在畫中女子額頭佩戴的額飾上。
蓮花額飾?
如果說容貌跟一個人是巧合,那麼蓮花額飾呢?那是母妃的遺物,他是斷然不會看錯的!
蓮花額飾不是在蘇淺音手中嗎?可是為何……
恪親王收斂思緒,微微笑了起來,然而目光卻是沉鬱的,問道:「敢問相爺,這畫中的女子是誰?」
能夠掛在丞相的書房裡,定是重要之人。
莫原雖然已經五十歲,但是眉目間依然可見凌厲之色,他聽了恪親王的話,下意識的看向畫中的女子,眼神瞬間變得溫柔,可卻也夾雜著絲絲的悲哀。
莫原徒然歎了一口氣,一字一字說道:「那是小女瑟兒!」
瑟兒?莫錦瑟?
恪親王豁然抬頭,靜靜的注視莫原,眼光冷而亮,「丞相說的可是一年半之前,嫁給先皇的莫皇后?」
「這是小女出閣前夕,畫師所繪,只是沒有想到竟會成為小女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幅畫像!」莫原憶起了傷心事,力氣不濟,聲音慢慢的低下去,最後輕輕地說了一句:「小女神韻,畫師卻也只捕捉到了幾分,如此已經很好了!」
至少還有這麼一幅畫可以用來念想和悼念,總好過什麼都不留……
「她是莫皇后!」一向清雅淡然的恪親王臉色變了,喃聲說道。
莫原還道是恪親王初次見到瑟兒的畫像,才會如此!
他卻不知恪親王此刻的心境,宛若是翻湧不息的雲。
她是莫錦瑟?蘇淺音竟然會是莫皇后,那個本該葬入涪陵的皇后,怎麼還會好好地活在這世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老六知道蘇淺音的葬後身份嗎?如果知道,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恪親王的眼神轉化成冰,仿似冰刃般閃爍著寒冷的鋒芒,事情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老六究竟在打什麼如意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