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街市,行人已經少了很多。余婆婆臉上雖然著急,可畢竟上了年紀,再怎麼走也快不到哪裡去。
一路走著,余婆婆開始迷茫起來,拉住余翠屏的手,道:「屏兒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余翠屏一臉驚喜,握住她的手,叫道:「奶奶,你認得我了?」
「你是屏兒嘛,我怎麼會不認得你!」余婆婆一瞪眼,然後又疑惑起來,「咦,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
「奶奶,咱們不是去給李大姑接生嗎?」余翠屏順著凌筱溪的話往下說。
「你又胡說!」余婆婆皺眉,「李大姑她早生了!」
「奶奶,你不糊塗了?」余翠屏臉上的喜色更足。
「我當然不糊塗,我現在要去給王三家的接生去,李大姑七天前就生了!」余婆婆一句話,又將她孫女的希望打到了谷底。
「是啊是啊,婆婆,我們這不是正要去王三家嗎?」還是凌筱溪反應快,頃刻間已經開始順著她的話開始往下接。
「嗯,趕緊去趕緊去!」余婆婆又顫抖地走了幾步,然後停下來,抬頭望一下,叫道,「到了!」
「婆婆,王三家還沒到呢。」凌筱溪提醒。
「什麼王三家,我是要給那兩個仙女接生去!」余婆婆又改了主意。
凌筱溪很是無奈地看了余翠屏一眼,再看看秦拾言,完全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只得翻了個白眼,對余婆婆道:「婆婆,仙女不在這裡,她家還要再往前走一些。」
「是這裡,就是這裡,新悅客棧,有兩個天仙一樣的夫人!」余婆婆抬頭,死死地盯著眼前客棧的牌匾。
凌筱溪抬頭,果然見上面寫著「新悅客棧」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余姑娘,看來你奶奶還不是真糊塗。」凌筱溪不由調侃,來緩解一下氣氛。
「誰說我糊塗!」余婆婆不樂意了,「我在這裡,給兩個仙女一樣的夫人接生,一個住在玄字二號房,一個住在玄字一號房。她們的相公是同一個人,真是好福氣啊,兩個孩子,就差七天,都是男孩,可漂亮著呢,和他們的娘一樣漂亮……」
「奶奶,過去那麼久了,別想了。」余翠屏趕緊趁她腦子清醒的時候勸道。
「唉,我老嘍,你們都嫌棄我了,回家,回家……」余婆婆任由余翠屏和凌筱溪扶著,不再鬧騰。
余婆婆的家是一個豆腐小作坊,她的兒子媳婦,也就是余翠屏的爹娘,也都是老實本分幹活的人,看到凌筱溪和秦拾言送他們娘親回來,也是滿臉的感激。留不住,最後送了幾塊豆腐給他們,才放他們走。
一路上,凌筱溪捧著豆腐,笑得一臉璀璨。
「不過一塊豆腐而已,也值得你高興成這樣?」秦拾言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因為豆腐,是因為幫了別人!」凌筱溪問道,「難道你不覺得,幫了別人以後,心裡會很高興,很舒服嗎?」
秦拾言愣一愣,沉吟了一陣,淡淡地道了一句:「還好!」其實,剛剛看余家人感激的樣子,他也是有與有榮焉的感覺。只是,從小看慣了大戶人家的你爭我鬥,有些情感,被不自覺地自我保護了起來,不輕易外洩。
聽得秦拾言的回答,凌筱溪嘟嘟嘴,道:「如果,你能把滕家大公子的心思告訴我那個小師姐,你一定會比現在的感覺更好的!」
秦拾言黑了臉,半天沒回應。
半晌,他才問出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就沒告訴她?」
「很簡單啊,如果你告訴了她,你就可以坦然面對她了,可是,你最近常常躲在刺史府,兩三天才回一次家,不是心虛是什麼?」凌筱溪的眼中都是瞭然。
「這麼大的案子要破,忙一些,也正常。」秦拾言反駁,「大丈夫,應當以國事為重!」
「好,就當你說得通!」凌筱溪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繼續下一個:「如果你已經告訴她了,那麼以我那小師姐一根筋的性子,這會應該早鬧著回京城親自問滕鞥琪了,怎麼可能還這麼安靜?」
秦拾言又是長時間的靜默,然後才喃喃問出一句:「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麼!」
「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凌筱溪反問。
「沒必要!」秦拾言負手而立,「她這一生,只需要知道我的事情,她是我的未婚妻,其他男子,都與她無關!」說完,大踏步往前走。
「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太自私了嗎?」凌筱溪緊走幾步,跟上他的步伐,「她是一根筋走到底的笨丫頭一個,認定的人,認定的事情,真的就那麼容易被你改變嗎?她待在你身邊,不會開心的。」
「不,她現在很開心!」秦拾言腳步不停,邊走邊說,「她現在,有我,還有她親娘在她身邊,每天不知道多開心。」
「那你們為什麼還不成親?」凌筱溪冷聲問出個很重要的問題。
秦拾言腳步一滯,沒有回答。
「照你的說法,你們從小訂親,那麼也就是說她娘自然不會反對你們的婚事,你們年紀也不小了,為什麼不成親?」凌筱溪繼續追問。
「我沒有必要回答,這是我的家事!」秦拾言再次加快腳步。
「你在逃避!」凌筱溪不肯就這樣放過他。
「凌捕頭!」秦拾言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子,吼一聲,差點撞到凌筱溪。
「怎麼了?」相對於他的憤怒,凌筱溪一臉的平靜。
「這是我的家事,我們只是同朝為官,本大人的家事,似乎還輪不到你來管吧?」秦拾言氣息有些不勻,口氣更是不善。
凌筱溪舉起雙手,笑道:「我這人就這麼個臭毛病,愛多管閒事,改不了了。」
「回府!」秦拾言冷聲說道,回頭往刺史府走。
手,緊握成拳。拳,可以捏疼了自己,也可以打傷別人,他就是那個拳,捨不得打傷別人,所以選擇捏疼自己。
對朦兒,他終究還是做不出太過分的事情來,心,隨著凌筱溪的話,開始動搖起來。他知道所有的癥結,可是始終不願意去面對。
凌筱溪說得對,其實,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那麼,朦兒,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推開滕鞥琪送給朦兒的那所大宅的門,看到朦兒正站在園內,托著腰,練習走路。肚子慢慢開始沉重了,大夫說,要時常走動一下,生產是才會比較順利。
看著她微微隆起,卻還沒有到顯山露水地步的肚子,秦拾言嚅動了一下唇,勉強笑道:「朦兒,你……我……」
「言哥哥,你想說什麼?」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