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門口就有轎夫,可以直接送的進宮的。」霜非晚給了朦兒一個安慰的笑。
「好吧……」朦兒想起這會呀該是滕鞥琪喝藥的時候了,所以也沒有多說什麼,便朝霜非晚點了點頭,朝琪園行去。
秦拾言見她們兩人耳語一陣,正不知道霜非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卻見她已經轉過身,道:「秦公子,我有話跟你說!」
秦拾言一愣,想想這會回去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母親,去哪裡都一樣。所以一頷首,跟著霜非晚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今早的事情,我在宮中聽說了。」霜非晚開門見山。
「也對,你是公主,知道了也不奇怪。」秦拾言一點都沒驚訝,反而道,「對了,那個公主應該算是你的姊妹吧?我今日在大殿駁了她的顏面,霜姑娘要是回宮,替我像她道歉。」
「照你的說法,你三日後依然不打算答應父皇的賜婚?」原本以為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份,沒想到他只知道她是公主,卻不知道她就是妙聖,霜非晚也不揭穿,索性套起他的話來。
果然,秦拾言搖搖頭,道:「我絕不做背信棄義之人。」
「如果,你遇到了心怡的姑娘呢?」
「不可能,我心中只有她而已。」秦拾言淡然輕笑,腦中卻不爭氣地浮現出一抹倩影,快得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麼肯定?」霜非晚看著秦拾言,「難道,你不怕被殺頭嗎?」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生亦何歡死又何懼?」秦拾言倒是看得很淡,「若要做背信棄義的小人,還不如殺了我,來得痛快。只不過……」
「不過什麼?」
「只不過,我怕毀了妙聖公主的名聲啊。」秦拾言搖搖頭,「到時候怕有對公主不利的流言,拾言臨死還要連累一個人,實在是於心不忍。」
「你挺能替人著想的。」霜非晚微微有些動容,「非晚先謝過秦公子了。」
「你謝我做什麼?」秦拾言有些訝異。
霜非晚失笑,道:「我是在秋闈之後受的冊封,父皇賜號:妙聖,取意妙手回春之意。」
「你?」秦拾言臉色大變。只聽蕭落煙說霜非晚是個公主,卻不知道她的封號,其實看她和大少奶奶那麼熟捻,再結合白天藍肖在金鑾殿上說的話,他早就該想到了。
「怎麼,秦公子不信?」霜非晚原本心中的一些鬱結之氣消散得無影無蹤。
「不是!」見霜非晚沒有怪責的意思,秦拾言倒是平靜下來,「我是想,我早該想到的。」
「現在想到也不晚。」霜非晚深吸一口氣。
秦拾言沉吟一陣,道:「公主殿下是來問罪的嗎?」
霜非晚難得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道:「本來是的,不過現在……忽然不想了。」
「為什麼?」秦拾言有些好奇。
「我想我不可能向一個心懷坦蕩的君子問罪!」霜非晚歎口氣,「本來,晉王今天找我替你向父皇求情,我心裡真的有些生氣。」
「幫我求情?」秦拾言不解。
「宓朝開國以來第一個狀元,結果被砍了頭,理由是拒絕皇上的賜婚,你說會怎麼樣?」霜非晚只點到為止。
秦拾言點點頭,道:「我明白了,那麼皇上應該是答應了霜姑娘的求情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回去,而且還會成功?」這次輪到霜非晚有些訝異。
「如果沒有成功,霜姑娘會這裡來嗎?」秦拾言反問。
霜非晚低頭,輕道:「天色晚了,我要回宮了,三日後早朝,對父皇說話口氣不要再那麼強硬,他也需要台階下。」
「是!」秦拾言作揖,一拱到底。也許做不成夫妻,不過做朋友似乎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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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滕鞥琪該喝藥了,朦兒三步並作兩步急急趕回琪園,打開房門卻看到滕鞥琪正背著門坐在屋內,身形紋絲不動,似乎已經坐了很久。
「鞥琪,原來你在這裡啊?很久了嗎?」朦兒上去扶住他的肩,笑得瞇了眼。
「啊?」滕鞥琪像是才反應過來,隨即問道,「霜姑娘走了嗎?」
「她找秦公子有事情談,我想你要喝藥,所以先回來了。」朦兒隨口解釋。
「哦!」滕鞥琪淡淡應一聲。
「對了,你的藥呢,喝了嗎?」
「喝了!」
「喝了?」不是每次喝藥,都必須她在身邊又哄又騙,還外帶蜜餞才行的嗎?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天晚了,我有點累,早些睡吧!」滕鞥琪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你累了?」朦兒一聽這話,所有的疑問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趕緊扶他到床上躺下。
輕解羅衫,朦兒也鑽進了被窩,將腦袋覆在滕鞥琪的胸膛上。
「朦兒……」滕鞥琪緊緊抱住她,低聲喚,「朦兒……朦兒……」
「怎麼了?幹嗎一直叫我?」朦兒感覺今天的滕鞥琪有些怪異。
「沒事!」滕鞥琪柔柔一笑,「我就想叫你而已,這兩天我身子好多了。你嫁到滕家還沒好好玩過吧?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
「呵,沒事,等你身子好了我們再去吧,不急。」朦兒輕輕拍拍他的胸口。
「就明天吧。」滕鞥琪堅持,「我這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不能因為這病影響了我們的興致。」
朦兒想了想,道:「那好吧,明天去和娘說一聲,我陪你去。」
「我會去跟娘說的。」滕鞥琪再次摟了摟她的肩。
「嗯,睡吧。」懷中的小女人閉上了眼。
滕鞥琪修長的手指撫過朦兒的長髮,睜著眼睛久久未能入睡。然後有些釋懷地吐出一口氣,也罷,這美好,他曾經擁有過,便已此生無憾了。不該再耽誤她,拖累她了。
翌日一早,朦兒就被滕鞥琪叫醒,去倚水軒請了安,便坐著轎子到了城郊。出了轎子,是一處荒地,滕鞥琪低聲吩咐那些轎夫一些事情,便拉過朦兒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裡啊?」朦兒只覺得走了許久,心中怕滕鞥琪的身子支撐不住。
「馬上就到。」滕鞥琪似乎滿臉興奮,看不出累來,朦兒心頭稍微放鬆了一些。
「到了……」滕鞥琪高興地叫。
朦兒抬頭,眼前的一切被青山環抱,居然還有田地,種著一些莊稼,有小麥和一些蔬菜。而另一邊,則是三間農舍,用茅草和竹子搭建而成。天上有鳥雀飛過,一派美妙的景象
「這是哪裡啊,好漂亮啊。」朦兒完全被這景色迷住了。原本以為,只有江南才有這樣的景致,沒想到在北方也有。
「漂亮嗎?」滕鞥琪拉著朦兒的手,往農舍走。
推開農舍的門,裡面傢俱物什一應俱全,三間房,看上去應該能住三個人。
「這裡,有人住嗎?」朦兒遲疑地問。
「有啊……」滕鞥琪好笑地看著她,「就是你我啊。」
「你和我?」朦兒驚訝地問。
「呵呵……」滕鞥琪笑起來,「這裡是我和鞥楚還有落煙小時候發現的,後來就偷偷在這裡蓋了三間草房。你一定很難相像,當時,鞥楚才六歲,最大的落煙也就十二歲,我們居然在完全沒有人幫主的情況下,蓋了三間草房。」
「就是這三間嗎?」朦兒四下張望。
「是啊,雖然後來有整修過,不像當初那麼簡陋,不過樣子差不多。」滕鞥琪似乎回憶起了美好的童年,「當時,我們誰受了委屈,不高興,就會來這裡。鞥楚失蹤的時候,我也來這裡找過他,結果等了三天三夜,都沒有等到他……」
「鞥琪……」朦兒拉住滕鞥琪的手。
「算了,反正鞥楚也回來了,過去的事,不想了。」滕鞥琪回給朦兒一個安慰的笑容。嫁給他那麼久了,他的笑容,還是常常會讓朦兒有霎那的失神。
「對了,我們去地裡採些菜回來吧,油鹽醬醋廚房現成有,那湖裡還有魚,今日中午我們的菜很豐盛。」滕鞥琪又拉著朦兒往外跑。
「我們……要在這裡吃中飯嗎?」朦兒一怔。
「不止中飯。」滕鞥琪笑道,「還有晚飯,還有明天的晚飯,我們都在這裡吃。」
「我們要住在這裡嗎?」朦兒更訝異了,「不行,你的藥不能斷!」
「我帶來了。」滕鞥琪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包袱,打開,裡面是三天份量的藥。
「你早就想好了?」朦兒嘟嘟嘴,「怎麼不跟我說?」
「現在更你說也一樣啊。」滕鞥琪又拉起朦兒。
「對了,你病了這麼久,這裡的田地是誰打理的?」朦兒看著地裡綠油油的菜,有些疑惑。
「落煙啊,這裡一直都是落煙打理的。我們長大以後,事情就多了,不常來這裡,所以,都交給落煙打理了。」滕鞥琪回答。
「哦!」朦兒點點頭,「對了,我們真的要在這裡住三天嗎?娘知道嗎?」
「知道,我告訴過她了。」滕鞥琪走到了河邊,支起凳子,吊起了魚。
「我去摘菜。」在這山野間,讓人的心胸都會豁然開朗,朦兒也受了感染,拿起剪刀,一奔一跳地跑向菜地。一片綠色中,一抹粉色的衣裙飄動。
滕鞥琪的眼神始終都沒有離開那一抹粉紅,以後,再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了,他的小妻子,會一生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