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園。
朦兒從唯見園匆匆到了滕鞥琪的房內,就算是在給蕭落煙準備湯的時候,她也沒忘記按時去提醒滕鞥琪喝藥。這個時候,正是滕鞥琪該喝藥的時候了。
「大少爺,喝藥了。」朦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些,孫太醫說,大少爺需要好心情,病才會好得快。
「海棠,怎麼今天很少見你啊?」滕鞥琪見到朦兒心情莫明地好,隨即又莫明地陷入低潮。
朦兒隨口道:「我去唯見園看蕭管家了。」
「落煙?你去看他做什麼?」滕鞥琪語氣有些不快。
「我看他幾天沒睡,就做碗湯端給他。」朦兒沒有察覺滕鞥琪的變化,對於他,她不想隱瞞什麼。
滕鞥琪的臉上陰晴不定,半晌才開口,喃喃地問道:「海棠,你覺得落煙這人怎麼樣?」
「是個……很好的人啊。」朦兒沒怎麼思索就回答。
「很好的人。」滕鞥琪點點頭。不錯,落煙是個好人,對……對她也不錯,那麼,他會好好照顧她吧?
「他說你的湯好喝嗎?」滕鞥琪笑了起來,很淒迷。
朦兒歎口氣道:「還沒說什麼呢,就走了。」
「走了?什麼事那麼重要?」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比喝大少奶奶親自煲的湯還重要?他看得出來,這幾天蕭落煙對朦兒是呵護備至,不像是不顧她感受的人啊……
朦兒見滕鞥琪問,一下倒是答不上話來了。孫太醫說大少爺需要靜養,需要心情好,如果知道滕家繡莊出了事情,怕是會影響病情吧?
想到這裡,朦兒只得敷衍道:「蕭管家出去辦事嘛,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湯隨時都可以喝啊,沒什麼。」
「是啊,湯隨時都有的喝。」滕鞥琪喃喃自語。他的小妻子,有事情瞞著他嗎?是為了蕭落煙嗎?難道她和落煙……
不,不會……
他相信落煙,那麼多年兄弟,他瞭解他的性子。他也相信他的妻子,看上去那麼單純美好,他想保住她這份純真,不讓她受傷害。那麼落煙,就是最好的人選了吧?他有這個能力,保護她。
如是想,心,反倒平靜了下來,卻又莫明地低落,渾身的力氣好像都沒抽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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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落煙在繡莊內看著那些被退回來的貨物,一籌莫展。滕尚儒都吃了閉門羹,他去,定是沒有效果了,現在可如何是好。
「蕭管家,放心吧,沒事的,不過是一個小單子,滕家已經仁至義盡了,不用放在心上,他要鬧就隨他鬧去,滕家那麼大的家業,還能被他一個小小的單子給鬧散了不成?」早有繡莊夥計出來勸蕭落煙,滕家家大業大,這點小事有什麼好怕的。陪李家貨,那是因為滕老爺心慈,就算是不陪,他們也不能把滕家怎麼樣。
蕭落煙去罷罷手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雖然有店大欺客這一說,可是這樣的生意畢竟做不長,我們要的是可以細水長流的生意,生意不在大小,都要一樣打理,明白嗎?」如果這個單子就這樣毀了,大少奶奶她……應該會很失望吧?畢竟,那是她熬夜繡出來的松柏仙鶴圖呢,就這樣蒙了塵。
「落煙啊,這事已然是這樣了,回天乏術,我們已經盡人事了,只是天命不從,人力又能奈何啊?」滕尚儒走了過來規勸。
蕭落煙剛想反駁,繡莊內跑進滕府內的家丁三元,叫道:「老爺,蕭管家,大夫人讓你們趕緊回去一趟,這繡品單子的事情有法子解決了。」
「真的?」蕭落煙心中一喜,「知道是什麼法子嗎?」
三元撓撓頭,不好意思地道:「這個小的可不知道,只聽夫人說讓老爺和蕭管家趕緊回府。」
蕭落煙和滕尚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隨著三元回了府中。
一進倚水軒,便聽得裡面歡聲笑語,似乎聊得正歡。
「夫人,是誰來了,這麼熱鬧?」滕尚儒打著哈哈走了進去,卻見屋內左右兩邊各坐著一個男子。其中一個,他認識,是顏紫的娘家表弟,博古齋的掌櫃平二華。而另一邊,是個看上去還不到四十的中年男子,皮膚有些黑,不過五官倒是精細。滕尚儒在腦中搜索半日,也不記得自己曾經認識過這麼一號人物。
還沒等滕尚儒發問,傅倚水已經介紹開了:「老爺,這位是楊記海飾的老闆楊六爺,這楊六爺的鋪子開在二華的對門,和二華交情好著呢。也真是巧了,原來,那李家老爺是楊六爺的遠房親戚,熟得很,讓他出面去趟河北,那繡品的事情肯定能行。」
「滕老爺!」楊六過來恭敬地向滕尚儒行過禮,眼微抬,將他上下打量了一通。
「奧,楊六爺。」滕尚儒也抱拳,拉過蕭落煙道,「這是我滕府管家蕭落煙。」
「蕭管家的大名楊某久仰。」楊六又朝蕭落煙行禮,才退回了座位上。
滕尚儒笑道:「前幾日我還去關顧了你的鋪子,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掌櫃的了!」
楊六驚訝道:「原來滕老爺也到過小店?哎呀,店裡的夥計想必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滕老爺買了何物,我待會就讓他們將銀錢送回來。」
「哎,哎,不必了不必了,小錢而已,楊六爺如果能幫我繡莊這次大忙,滕某一定重謝六爺啊。」滕尚儒連忙搖手,語氣懇切。
楊六倒也不堅持,拍胸脯保證道:「這個李二麻子,穿開襠褲的時候我就認識他,打架就從來沒有贏過我,我的話,比他老娘的話都管用,滕老爺你就放心吧。你把貨給我,去親自給您送去,看他收不收!」
滕尚儒喜上眉梢,抱拳道:「如此,那就多謝六爺了。」
「楊某素來聽聞滕老爺慧眼識人,惜才愛才,又愛做善事,為富卻仁義,早就想結識了,這次有機會為滕老爺辦事,真是求之不得啊。」楊六笑著,一臉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