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碎 招搖的愛情光陰 難預料(六)
    日子就在這樣的惶恐與不安中遊走著。時而多舛的宿命,就會像陰魂一般,繚繞著,盤旋在時光的盡頭。

    腦海中,仍舊會跳出諸多的回憶。高興的,或者悲傷的,就這樣層層疊疊地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個無邊的望不到頭的過往。

    不知為什麼,近些日子總會做同一個夢。夢中的裴澤塵臉上是漾著無邊的笑意的,帶著他的溫柔站在那兒。然後她走過去一臉憂愁地問他:「澤塵,我們真的會幸福嗎?一輩子?」

    風刮起他潔白的襯衫,帶著溫軟的漣漪,一圈圈的像是開在心間的波光瀲灩。他對她微笑,笑容是璀璨而光明的。

    他說:說什麼傻話,我們當然會幸福!」

    他的聲音低沉而好聽,像是參了十足份量的迷藥,將她陷在了幸福的眩暈中,似乎是再也不想醒來的心意。

    可是,在那夢中,他們手中的風箏卻還是隨著那無邊的風飄走了。那樣維繫著美好的幻想的線,卻終是承受不住風力,而蕩在了天空。

    夢中,她的風箏竟是變成了她偏愛的蝴蝶模樣。漾在波光瀲灩的輝光中,竟是阻擋不住的光鮮。她看著它在那廣闊到無邊無涯的天上,卻愈飄愈遠,甚至於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不覺得,眼淚掉了下來。然後是夢醒,抬頭才發現原來的一切只是自己一貫的臆想而已。

    有風透過雕花的窗欞吹進屋子。是有些蕭索的風了,朦朧中竟是帶了透心的寒涼。一點一點的,竟是摧殘人心的溫度。

    杜若從床上起身。窗外黑魆魆天幕上只有零散的幾顆星星。那些晦暗的光,就這樣零零碎碎地散下來,是帶了惆悵意味的。眨著眼睛問天。

    她看著那窗外的景色,無邊地瑟縮了一下。然後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溫熱的水握在手中是一種柔軟到近乎透明的感覺。就好像是羽毛拂過心上的滋味,竟是酥起了一陣細微的癢。

    床頭的櫃子上,一盞小小的檯燈還兀自地燃著。是像著星星的波光的。瀲灩著,橫在那兒,仿若無以名狀的心情。

    這些日子。裴澤塵依舊沒有回來。雖然他會不時地打電話回家,可是語氣中卻是透著微亂的複雜的。

    他們通電話的時候,杜若沒有詢問裴澤塵關於水仙的事情。那些報紙上,大篇的新聞依舊像是招搖過市的花燈。兀自地閃爍在那兒。一篇篇的,皆是描述著裴澤塵與水仙的柔情蜜意。

    她依舊會關注報紙。從最初的悲傷到之後的冷靜。那心,就仿若經歷了上刀山下火海似的過程。再也拿不出一絲一毫的激情了。

    原本,女子的感情就是何等的卑微。自古都言:癡情女子薄情郎。無論什麼時候,那女子總歸是男子的配角,永遠受著男子的支配,好像是沒有自由了一般。整個身心以及身體,是不聽自己使喚似的喜歡。喜歡著那個人,甚至是愛到了骨子裡。

    然而,這一切的結局,卻總要以女子的受傷而告終。無論這個時代的發展是有多麼迅速。男人,總是會無邊地傷害著女人,無論是否無意或者是故意。

    她是不知道以後會怎樣的。也許,裴澤塵會真的納了水仙為妾,又也許,她會被迫與他離婚。可是,心中在一塊小小的柔軟的地方,還是期望著的,那個男人,會為了自己而回心轉意。而且,她現在還有了孩子,他們的孩子。她之後便不再孤單了。

    這樣想著,不禁嘴角浮出一個乾涸的笑。心卻不由得微微疼痛了。

    窗外,那墨漬般的蒼穹還橫在那兒。像是深邃的毫不明晰的命運。而這個時代,終是會在翻波逐浪中度過它最初的天明。

    早晨起床的時候,杜若的頭是有些微微的疼痛的。後來叫了王媽喊了家庭醫生過來,才知道原來她竟是發燒了。

    王媽站在杜若的身旁,一個勁地說是自己疏忽了。那樣子,就仿若是一個黃口小兒的。

    「王媽,我沒事的。只是發燒,休息一些時日便好。」她說了句,然後扶正了那敷在頭上的冷毛巾。

    「夫人,都怪我昨日忘記了關窗戶。都是我的錯……」王媽依舊責怪著自己,喋喋不休的樣子,看起來是有幾分滑稽的。

    杜若苦笑了一下,也沒說什麼。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到了下午。方吃了午飯,門口卻突地出現了一陣嘈雜的聲音。杜若讓王媽出去看了,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便看到王媽迎著兩個人走了進來。

    「夫人……」王媽看了靠在籐椅上的杜若,神情是有些難以置信的。杜若起身看了進門的二人,也是不住地怔在那裡。

    「你們……」她指了面前的二人,有些不可思議。

    眼前,那一貫活潑開明的女子裴詠竹,竟是親熱地挽著一個穿著戎裝的男子。而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視為至親的弟弟宋培雲。

    「嫂子,我們今日來,就是想向你說明這件事的。」裴詠竹當先地說,不禁紅了一張面皮。

    杜若也沒說什麼,只是安排他們坐了。一時間,偌大的大廳中,卻是尷尬的異常的。

    宋培雲坐在沙發上,只是不說話。一雙唇緊緊地抿著,好看的唇線就漾在浮躁的空氣中,卻無名地增添了多少疑慮。但他偶爾飄過的眼神,卻還是冷婺的。帶著幾絲探究的意味,就這樣橫掃過杜若的面頰。而杜若,卻只是無意識地避開那視線的糾纏。

    總覺得,自己是虧欠宋培雲良多的。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為了自己可以不顧一切,而她,卻是拿不出一分的愛情予他。是啊,她對他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愛。

    王媽適時地布了點心咖啡上來。而杜若的面前,卻只放了一杯透明的清水。裴詠竹習慣性的端起了咖啡杯子微抿了一口。而身旁的宋培雲,卻只是盯著杜若面前的那杯清水,不住地發起呆來。

    最後,還是杜若開口打破了僵局。

    「你們……怎麼今天同來了?」她看了一眼裴詠竹,臉上帶著疑惑。

    從那次宋培雲到這大帥府後,連帶著裴詠竹,也再未踏入這大帥府半步。心中總有質疑的。特別是方纔,她明顯地見到裴詠竹是挽著宋培雲胳膊的。

    「我們……」

    「我們如今在自由戀愛!」宋培雲突地打斷裴詠竹的話,直視著杜若,然後拉起裴詠竹的手。「她愛我,我們在一起了。」

    杜若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頭,是疼痛的。許是因為發燒的緣由,竟是讓她的眼前一陣糾結的眩暈。

    她蹙了蹙眉頭,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滲了出來。

    「詠竹,你哥哥知道這件事嗎?」她問,表情是一陣擔憂的。

    原本,她與遠軍的關係就已讓裴澤塵頭疼不已。現在,竟是出現了這種場面。她料想著裴澤塵一定會極力反對,心中不由得擔心起事態的發展來。

    裴詠竹沒說話,只是一味地低著頭。身旁的宋培雲卻蹙起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盯著杜若,只是毫無禮貌地注視。

    「你跟我來!」杜若歎出一口氣,指了宋培雲。

    而,那男子懶散地坐在沙發上,一臉挑釁的表情。卻一動未動。

    「跟我來!」杜若站起身子,扯了宋培雲的衣領。

    她的面容是粹白而柔弱的。就像是冬季最純粹的雪,是恍若透明的不堪一擊。可是,就算是這樣,她的眼中卻還是透出倔強的光的。

    宋培雲的表情怔了怔,看著杜若的眼中晃過一絲動容。可是,那樣飄忽的感情。終是在一瞬間,消失殆盡了。

    「嫂子……」裴詠竹看見宋培雲從沙發上起身。心中一陣擔憂,不由得伸出手拉了杜若的胳膊,臉上透出些許難堪的光。

    杜若抿了抿唇角,看著她的表情是複雜的。然後,終是寬慰地朝她點了點頭,示意她放心。

    一時間,整個大廳,好似都沐浴在了一個尷尬的氛圍裡。空氣,凝滯的厲害,在這樣一個已有些寒涼的秋季。所有的事,竟然都朝著各自的方向發展了。結成千千結,萬萬結。然後,便只剩下了毫無頭緒的掙扎。

    「走,我們上去說。」杜若說著,看了身旁的宋培雲。而宋培雲,卻滿臉只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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