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碎 招搖的愛情光陰 夢未殤(二)
    初春的天。太陽明艷艷的像是一個大大的花環,掛在天空,倒是璀璨的耀人眼目。

    杜若從學校出來,正趕上裴澤塵的車來接。

    司機虞祥看到杜若走來,不由得下車幫她開了車門。

    「宋小姐,今日好早。」他每日接送杜若,倒是與她熟絡了些。不像是旁的那些副官衛戍,一個個客氣異常。

    「是啊。」杜若應了一句,上了車子。

    車子發動,把車窗外的景物參照地向後不斷倒退。有幾個穿著學生制服的男男女女望著這部簇新的黑亮車子,指指點點。她早就習慣了這般的非議,閉了眼不再想什麼多餘的事情。

    那日,她發覺自己已失貞時,她是想過要尋死的。也許那時死了,也倒是乾淨。可是,裴澤塵卻彷彿不甘心她這般地死去,竟是帶了她回大帥府。然後將她嚴嚴實實地囚禁了起來,以防她想不開。這種非人的日子是不好過的,吃飯、睡覺,甚至是如廁也是時刻受人監視。她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發瘋的,他卻在這時向她求了婚。

    「如果我答應,你會怎樣?」杜若瞪著眼睛問他,眼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我會待你好,一輩子。我說過我會負責,只要你嫁給我,你就是我裴澤塵唯一的妻!」他說得慷慨,連她的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絲細小的感動。雖說那時他是在她沒有反抗餘地的情況下佔有了她。可是畢竟這之後,對於她,他總是以禮相待的。更何況將她囚禁,那也只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出此下策。況且,在大帥府中,好吃好喝的,她並沒有受過什麼虧待。

    雖說她是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子,可是骨子中卻還是守舊的。未嫁卻失了身,這是怎麼也說不過去。好在,那個人願意對她負責。人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可況,他是九省的大帥。這般說了,遇了他,原是她積了天大的福的。

    她只感到自己是個已被摧殘的野花,也許,唯一的生機便是要覓得他的庇護。更何況,他說過要對自己好?她不是什麼傻子,如她這般失貞的女子,料想是嫁不得旁人了,如今也只有他,才是自己正經八百的歸宿。

    這般想著,也不由對現實妥了協。便咬著牙答應了他。沒想到,他竟是何其的高興,突然地抱起她轉起了圈。

    杜若只覺得又羞又惱。他的副官鄭永還在旁邊,大帥府的老媽子也是掩面看著他們偷笑。她不由得紅了面頰,將頭埋得低低的,像是鬥敗了的公雞。他卻更加變本加厲地將唇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杜若,從今往後,你可完全是我的了,你這可人兒的小東西!」

    她抬眼望見他黑白分明的眼。如今,他的瞳仁中現出的,彷彿只有了她的影。她不覺得更低了頭,像是要將頭低到地裡一樣。

    車窗外的風吹進來,拂亂了她鬢角細碎的頭髮。這是春初微涼的風,吹在身上倒有種冷冽的感受。她的發早就不是初始那兩條粗粗的辮子了。如今待嫁的人,也學了時興的模樣,燙了卷發出來。

    車子幽幽地向前駛著,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的倒是熱鬧的很。她眼見得路旁一件西式的蛋糕房,便想著買些蛋糕回去做點心。遂讓虞祥停了車。

    買了蛋糕出來,杜若正待要重回路邊停車的地方。這時背後卻聽到了一個聲音傳來。

    「宋小姐。」她扭過頭去,見是一個戴了寬簷帽和大墨鏡的女子。

    杜若對她有禮貌地微笑了一下,然後問道:「您是?」

    那女子笑了笑,然後半摘了鼻樑上架起的墨鏡。杜若正待要問什麼,卻突然看著她的臉愣在那裡。那人竟是如今當紅的女明星水仙。

    「水仙姑娘!」杜若有些激動,「真高興見到您,不過您在這裡做什麼,怎麼還知道我的名字?」杜若笑了笑,雖然還未完全從初見女明星的激動中脫出,可是卻已恢復了該有的禮貌。

    「我自是知道!」水仙將掛在鼻樑上的墨鏡往上推了推,癟了嘴巴。「宋小姐,我可否跟你談談?」她擺出架子望著杜若。杜若不好拂了她的意,便去告訴虞祥讓他自己先回。虞祥蹙了眉頭,最後還是答應了。不過臨走時,卻是看了一眼那滿臉驕傲的水仙。

    她們去了一個法式的西餐廳。餐廳裡的擺設全是法式的,看起來華美異常。有侍應過來服務,水仙點了咖啡與甜點。她們便開始說話。

    「宋小姐,我勸你還是離開裴少的好,你並不適合他!」水仙開門見山地說,纖細白皙的手指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她倒是鎮定自若。

    杜若開始時並不知曉水仙為何會知道自己,如今她這般說了,不由讓她想起兩年前電影院中,她與裴澤塵親密交談的一幕。

    原來!

    「宋小姐是明白人,裴少是什麼樣的身份,小姐是什麼樣的身份,你不可能不清楚。所以,還是放手吧,你們注定是沒有好結果的!」水仙說得凌厲,連嘴角也浮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她原是這般美麗的人。潔白如花蕊般的臉頰肌膚,不盈一握的纖腰。尤其是一雙剪水秋眸,雖被臉上的墨鏡遮去了大半,卻也時刻透露出一股媚到骨子裡的柔情。

    杜若咬了下唇,連拿在手中的咖啡吧杯,也因為微微的顫抖而濺起幾許星沫。可她終是穩下了心神,微笑著看了眼前漂亮的女明星,搖了搖頭。

    「你——!」水仙望了杜若的態度有些氣急,「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可知道,裴少是我的!你這樣橫出一刀,算是什麼!」她有些發怒,一張白皙的臉暈出微微的紅,「我是不會輕易將裴少拱手讓人的,你最好清楚!」她的眼透過墨鏡泛出狠光來。杜若見著她這般模樣,終究也沒有說什麼。

    這時候,突然從門外進來幾個男女,看到杜若她們這一桌,不由得走了過來。

    「您是水仙小姐吧,我可是您的忠實觀眾!」一個年輕的男子紳士一笑。接著同進來的幾個男女便一窩蜂地湧了過來。

    「哎,水仙小姐啊!」周圍的幾桌客人看到有女明星,也是不自主地圍過來看稀奇。就連方才一臉嚴肅的店員,知道面前的人是水仙時,亦是一臉興奮的模樣。

    水仙被她們夾雜中間,露出她招牌似的笑容。親切地與周圍的人說著話,交際花的風範盡顯。

    杜若站在人群外圍看著美麗的不可方物的水仙,突想起那日與高曉梅一起,也是這樣看著她。她就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一般,站在那兒俯視著眾人。頓時耳邊傳來了那日的絳報記者的所說「你還不知道啊!我可是絳報的記者,這些消息在業內中,可是眾人皆知的事情!濟軍的裴少與水仙小姐,兩個人同進同出,關係匪淺!」

    濟軍的裴少與水仙小姐,兩個人同進同出,關係匪淺!

    果真不錯。若如這般說,那自己,便是那令人唾棄的插足者了。

    她不禁揚了嘴角,一抹自嘲的笑浮在臉上。然後便不再顧忌身後那被人群圍得水洩不通的水仙,大步跨出了西餐廳門外。

    路邊,虞祥看到杜若從餐廳出來,笑著迎了過去。

    「宋小姐。」他喚了她一聲,算是打過招呼。

    「你……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杜若有些吃驚,望著虞祥。虞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杜若引上了車。

    「宋小姐,您知道,我只是按照裴少的指示辦事。」他坐到駕駛座上,關了車門。車子便重新啟動了。

    是啊,他只是衛戍隊中一個小小的司機,對於裴澤塵的命令,他自是不敢違背的。

    她也沒再說什麼,閉了眼睛,一路無話的便到了大帥府。然後輕車熟路地摸上了二樓他的住處,卻發現他正在另一頭的書房打電話。

    「我告訴你,要是杜若少了一根汗毛我就拿你試問!你最好不要惹怒我!」他的聲音透過咧開的門縫傳出來。她定了眼睛往裡看去,正看到裴澤塵怒氣沖沖地掛了電話。

    她心中有絲絲疑惑。她,怎麼會無邊地少了汗毛?正想著,裴澤塵卻開了門從書房中出來,看到杜若,兀自地怔了怔。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望著她,蹙起一個微笑。

    「剛到。」她低了頭不敢看他的眉眼。除了該有的緊張,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在他的面前,她總是自慚形愧一般。只感覺,自己是越發的渺小了。

    他過去握住她的肩膀,緊了緊。

    「都說好最近不再去學校的。我們下個禮拜舉行婚禮,這期間你應該好好準備!」他埋怨了一句,伸出手撫了撫她新燙的頭髮。

    「真好看!」他誇獎道。她卻不自主地側了頭撇開他的手。他微蹙了眉頭盯著她,想說什麼,話到了嘴邊卻最終也沒有說出。

    「去準備一下吧,今日有省報的記者過來拍照。」他的嘴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婚禮前夕的專訪,一會兒你可要打扮漂亮些,讓他們看看我裴澤塵的夫人究竟是個怎樣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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