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碎 綿長的過往人生 縱相見(二)
    崔天松將杜若攙扶到車裡。小楊幫著杜若開了車門。

    「宋小姐,您不知道,我們大少爺得知您不見了,他是多麼著急。」小楊說著,歎出一口氣來,「都怪我不好,沒有及時攔住您。」

    杜若笑笑,不置可否。

    「好了,快回家吧。佩君他們,估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崔天松說著,抱歉地瞅了杜若,「都怪我,一想到佩君的生日,連什麼都忘了。」他說著抱歉一笑。

    杜若望了望四周。果然,在副駕駛座上,她看到了擺放的整整齊齊的禮物。

    「你為了找我。沒有回家?」她問他,心中騰出些許感動。

    是的,感動。為了尋找自己,他竟然耽誤了李佩君的生日。

    「沒有。小楊說了來龍去脈,說你被人帶走了。我心中著急,還哪裡顧得著回家?」他頓了頓,「方纔是誰把你帶走的,怎麼現在你竟在這裡?」

    杜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知道旁人都將那個人喚作『裴少』。」

    崔天松怔了怔:「那個人,是否穿著戎裝?」

    「是的,他就是穿了一身戎裝。還穿了一雙皮質的筒靴。」杜若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問道:「你怎麼知道?」

    崔天松苦笑著搖頭:「沒什麼,只是那個人非比尋常。」

    初夏的夜空。繁星像是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漾在天空。給黑暗的蒼穹,似乎注入了無數動感的活力。

    一陣陣的夜風吹來,夾雜著青草與植物特有的香氣。還有未知的珍貴的花朵,競相地開放。像是染指的歲月中,那一彎浪漫的情愫。

    杜若被崔天松橫抱著步下車來。她的小腿,因為沒有包紮好的緣故,已經腫的老高。

    鮮紅的血滲在潔白無瑕的紗布上,有些料峭的可怕。

    「我可以自己走的。」杜若說著,掙扎著想從崔天松的懷中起身。

    他的懷抱,溫暖的讓人沉溺,讓人欲罷不能。她感覺到那樣的溫度,一寸寸地滲入肌理。突然就有了萬千的恐懼與緊張。心中,像是揣了一隻小鹿一樣的,惴惴不安。

    「好了,不要逞強。我是醫生。」他說,然後不容拒絕地將杜若又緊了緊。

    這樣近的距離,她甚至可以聽到他胸腔裡那顆心在無所顧忌地來回跳動。是那般的鏗鏘有力!就彷彿,這一刻,這顆未知的心是為了自己跳動一般。

    鼻端,滿是年輕男子特有的氣息。寸寸縷縷,縈繞在心頭腦海。就仿若,這一生都抹不去那樣的印象與氣息。

    小楊走在他們的身後,手中提著的是崔天松買給李佩君的禮物。

    潘媽從屋中出來,看見來人,朝屋中喊了喊。

    「李小姐您瞧,大少爺不是回來了嘛!」她說著,然後迎向崔天松,待看清崔天松懷中抱著的人時,略微地怔了怔。

    「宋小姐?!」潘媽的語氣帶著疑惑,「你這是怎麼了?」她問道,然後看向崔天松身後的小楊。

    小楊一臉苦笑地望著眾人,也不說話。他本是個司機的,一貫的,不善言辭。

    「她被車撞了。」崔天松說著,然後大步流星地朝屋內走去。

    這時候正巧李佩君從屋內走出,看到崔天松與杜若,臉上劃過一絲不悅。

    「她受傷了。」崔天鬆解釋著,然後進門,將杜若放在客大廳的沙發上。

    「天柏呢?」崔天松站起身子問,看著李佩君。

    「睡覺了。他今天玩得盡興,不過累得筋疲力盡。」她說著,看了崔天松,眼睛裡滿是埋怨。「這麼晚回來,怎不知要打個電話?!害我好等!」

    「對不住。」崔天松說著,拉了李佩君的手,「本想好好為你慶祝生日的,誰想……」他頓了頓,喚了小楊過來,「你瞧,這是專門為你買的。」他指指小楊手中的物什,然後抽出一束花來。

    「生日快樂!」他說,然後動情地緊了緊手中之人的手。那樣子,就彷彿握住了整個世紀。

    「我以為你忘了!」李佩君瞪了一眼崔天松,臉上的埋怨之色盡顯。「這可是我們大婚前我最後的一個生日,不過這次又被你搞砸了!」

    崔天松苦笑,看著李佩君,眼中滿是抱歉。

    杜若坐在沙發上,望著眼前這樣的場景,心中,竟是生出一絲無來由的惆悵來。

    送走了李佩君,崔天松回到閣樓。

    大廳裡。

    精美的矮几上還放著剛剛切開的奶油蛋糕。鮮美的顏色,在燈光的照耀下現出好看的誘人的色澤。

    杜若聽到動靜,從二樓的房間出來,正看到崔天松端著個小小的托盤往這邊走。

    「大少爺。」她輕輕喚了聲,算是打過招呼。

    二樓的走廊裡,僅是亮著微弱的燈光。烏絲的燈泡,在這看似冗長的過道中,顯得是那樣的嬌小與可人。

    模糊的黑夜中,她只看到他的眼。是異常的好看。

    「你吃過奶油蛋糕嗎?」他問,然後走進她的房間,「方纔佩君在,我不好叫你一起。」他解釋了,然後溫柔地看她:「你的腿……還好嗎?」

    杜若點頭,然後看到他將蛋糕送到她的面前,「快吃吧,從下午開始你就沒吃過東西,應該餓了吧?」他問道,語氣是十足的溫和。

    杜若接過托盤,用叉子挑起一塊蛋糕,咬了一口。軟糯香滑,倒是好吃得緊。

    她倒是真的餓了。

    「這奶油蛋糕可是小孩子們常喜的玩意兒。從前在平青鎮,天柏那小子就常常央著父親從省城給他捎奶油蛋糕解饞……」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崔天松怔怔地閉了口。

    「讓我看看你的腿吧。」他說著蹲下身子。

    杜若一驚。

    她的身上,僅著著潘媽為她準備的誇大的睡衣。長長的裙擺,正好遮掩到膝蓋的下方。

    「你——」她紅了臉,看著蹲下身子的崔天松。

    「別……我的傷已經好了。」她說著,然後低下頭去。

    崔天松似乎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舉動多少有些突兀,於是便站起身子,有些尷尬地說:「我是西醫,你不用拘束的。」然後指了指身後的床,「要不你坐著,我幫你上藥。」

    杜若有些扭捏。實際上,她還沒有學會如何與一個男子單獨相處。如今她紅了一張臉站在那兒,一時不知怎生才好。

    崔天松從房間出來,過了一會兒,他再進來的時候,手中已經多了一個藥箱。

    「你坐下吧,傷口不好好處理,會留疤的。」他說著,看了杜若一眼,臉上滿是關切。

    「哦。」杜若應了一聲,坐下身子。

    崔天松一臉認真地為她解開紗布,重新清理包紮。那傷口,就這般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的面前,赤 裸的,帶著醜陋的痕跡。

    她突然心中就騰起了這樣小小的計較。在他的面前,她本可以是完美無缺的。

    不覺得,心中泛起一絲苦澀,連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竟也似毫無知覺了。

    「好了!「他綻開一個笑容,仰著頭望著杜若。

    杜若一怔,回過神來。

    「你怎麼了,突然像失了神一樣?」他的眼神溫柔,望著她的時候,整個眼睛好似都是笑著的。

    「沒有,只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搪塞他的話,用著堂皇的語氣。

    還好崔天松沒有看出她的異樣,只是深深地望了她的臉。

    「今天……你知道,我真是嚇壞了!」他說著埋下了頭,昏暗的燈光照不到他的臉。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杜若微笑著,心中竟泛起小小的竊喜。

    「我不是故意惹你擔心,只是遇到的那個……他不是個好人!」她努了努嘴,眼前似是又出現了那張冷漠的快要掉下冰碴的臉。

    她有些不喜。真是個奇怪的人的。

    「你是說『裴少』?」

    杜若點頭:「是的,他蠻橫的簡直不可理喻!」

    崔天松不置可否。看著杜若笑了笑。

    「他可不是隨便可以得罪的人!在省城中,沒人敢說他的不是。」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然後站起身子。

    這親暱的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的心「砰砰」直跳。臉,不由得暈起發燒似的燙。於是趕忙低下頭去。就像是小小的孩童,怕被人發現自己做錯了事一般。

    「好了,你睡吧。」他頓了頓,眼睛澄亮,「記住,這幾天傷口避免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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