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問著自己,為什麼自己對這素昧平生的少年,有時那麼冷淡,有時卻又那麼溫柔?
她不能回答自己,於是,她的面頰,又像桃花般紅了起來。
因為她知道,當人連自己都不能瞭解自己的時候,那就是……
她禁止自己再想不去,秋彼轉處,李傑已縱身躍了下去,一聲輕微的聲響,便自地底傳出來,那聲音甚至還遠比一朵棉花下去輕微得多,這種輕身功夫,又是多麼的足以驚人!
她暗中微笑一聲,輕移蓮步,走到地洞旁邊,俯首望去,下面黝黑得有如盲人眼中的世界,她縱然用盡目力,可也無法看清下面的景象。
於是,她又開始焦急起來。
「這下面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會不會有人?唉!我真該死,怎麼讓他一個人跳下去,萬一他……」心中紊亂難安,她暗中一咬銀牙,正待也縱身躍下。
哪知——地底驀地傳來李傑清朗的口音,說道:「玉清小姐,這裡並不大深,你筆直地跳下來就行了。」稍為一頓:「可是卻千萬要小心些,這裡黝暗得很。」
她溫柔地微笑一下,秋波之中,煥發起喜悅的光彩,使得她望來更美如仙子,但是她口中卻仍嬌嗔著道:「你放心,我摔不死,哼……別以為你的輕功就比別人強些。」然後又暗中偷笑一下,撩起衫腳,躍了下去。
躍到中途,手中的火折子突然滅了,於是下面彷彿變得更加黑暗,黑暗得連人影都無法分辨。
她輕盈而纖細的腰肢,在空中輕輕轉折一下,使得自己落下的勢道,更加輕靈,當她腳尖接觸到地面的時候,便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撲面而來的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卻使得她有些慌亂起來,踉蹌地退後兩步,方自穩住身形,一個強而有力的臂膀,卻已經輕扶住了她的身子,只聽李傑柔聲說道:「你小心些,這裡實在太暗……」
哪知他話猶未了,肘間卻已微微一麻,顏玉清冷冷「哼」了一聲,嗔道:「你多什麼事,難道我自己就站不穩嗎?哼,動手動腳的,像什麼樣。」
這輕描淡寫地幾句話,聽在李傑耳裡時,卻有如雷轟電擊一般,使得他全身一震,悄然縮回手掌,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哪知顏玉清竟又「噗哧」一笑,嬌笑著道:「你怎麼不說話了呀,喂,我問你,你下來了半天,到底看到了什麼沒有?」語氣嬌柔如鶯,哪裡還是方纔那種冷冰冰的樣子。
李傑不禁又愣了一下,暗中苦笑起來;這顏玉清忽而嗔怒,忽而嬌笑,忽而溫柔,忽而刁蠻,使得他根本不知如何應付才好,只得暗中長歎一聲,轉身走了兩步,一面答道:
「這裡雖然伸手難辨五指,必定大不尋常,而且方纔我展開神識,這地道盡頭,彷彿有座門戶,如果猜想不錯的話,這扇門戶之後,必定別有天地……」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如果自己猜測錯誤,豈非又要受到這顏玉清的訕笑,便突然住口不言,卻聽顏玉清溫柔地笑道:「這裡實在黑得怕人,你能在這麼黑的地方發現了這麼多,也真算不容易了。,」
語聲微頓,突又「噗哧」一笑,低語道:「我真是糊塗,怎麼連這個都沒有想到……」語聲又自一頓,突聽「嗆啷」一聲龍吟,霎眼之間,李傑眼前便已光華大作,這道有如厲電般的光華,使得他幾乎睜不開眼來。
那顏玉清卻又嬌笑道:「我早該把這顆夜明珠拿出來的,不比火折子好得多了嗎?」突地嬌喚一聲,又道:「你看,前面果然有扇大門,呀!這扇門可真漂亮,我從來也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大門!」
李傑雙目微閉即張,卻見顏玉清已裊娜走到自己身側,笑靨如花,梨渦隱現,胸前卻掛著一顆精光耀目、宛如炫日的明珠,她嬌美的面容被珠光一映,更顯得風華絕代,麗質天生。
但是,他的目光卻不敢在這嬌美的面容上停留太久,轉目望去,只見這條並不十分狹窄的地道盡頭,果然是一座門戶,高約五丈,氣象恢宏,門上騰龍虎躍,被這炫目明亮的珠光一映,更覺得金碧輝煌,富麗之極。
在這種黑暗的地道裡,突然發現如此堂皇的門戶,李傑不禁為之心中大奇。
顏玉清卻仍然帶著滿面的嬌笑,指點說道:「真是難為許海了,在這地底下,還建了扇這麼漂亮的大門,你再猜猜看,這扇大門裡究竟有著什麼?」
話聲方了,纖腰微扭,已自掠到門前,伸手一推那一隻金光晶瑩的門環,只聽「鐺」地一聲清鳴,大門卻紋絲不動,李傑長長透了口氣,他生怕這顏玉清一推大門,門內會有什麼令人不及預防的變化發生,此刻見她推之不動,心中反倒一定。
哪知顏玉清柳眉輕顰,突地將右面的門環向左一拉,這扇大門竟漫無聲息的開了一半,劍光映處,門內空空洞洞,什麼東西都沒有,彷彿仍是一條地道。
李傑雖然生性好動,但行事慎重,方待仔細觀察之後才定行止,卻見顏玉清嘴角一揚,已當頭走了進去,像是根本就沒有將任何危險放在心上!
進了大門,前行數步,地中陰寒而潮濕的空氣,便撲面向李傑襲來,他突地想到要是有人在這密道中向自己發起突襲,自己定難以招架,不禁微微憂鬱了一下。
顏玉清裊娜前行,頭也不回,卻又嬌笑一聲,緩聲說道:「你要是不敢進來,就在外面等我好了。」
李傑但覺心胸之間,熱血上湧,再也不顧別的,大步趕到這顏玉清的身旁,當先走去,只見地道前行丈餘,便又到了盡頭,但左右兩側,卻似各有一條歧路……
李傑一掠上前,舉目四顧,卻見這條地道左面的歧路盡頭,是一扇上面亦有浮雕隱現的黑色大門,而右面岐路盡頭,卻是一扇白色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