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
「嗯?」
「如果我當時不跟你走,你會怎樣?」
「……怎麼會呢!」
「人間怎麼樣了?殷商滅亡了?」
「殷商氣數已盡……滅了!」
狐媚兒覺得今日的碧玉格外的漠然,如果不是她開口說話,他不會吐口。
「碧玉,你有什麼心事嗎?為何這般?」
碧玉看著她,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
「你想讓我說什麼?說你心存異念,一路上神情恍惚,明明和我在一起,卻還念著別人嗎?」
狐媚兒吃驚的看著碧玉,原來他在生氣這個嗎?
狐媚兒勉強的笑,回了句。
「小氣鬼!」
無論怎樣,我亦是你的妻,選擇了你,和你在一起!
碧玉過來牽了她的手,適度的握著,他眉間的清明不免暗淡。
「無論如何,不要再去找他……」
狐媚兒心生虧欠,「嗯,我答應你便是!」
巧的是,途中遇到了狼狽模樣的碧霞元君。
碧霞元君上來便抱住了狐媚兒,怎麼也不肯鬆手了。
「元君大人,你這是有求於我嗎?」
碧霞元君啜泣點頭,「求你嫁給天帝……求你嫁給天帝……求你嫁給天帝……」
嚶嚶耳語讓狐媚兒很是煩躁,碧霞元君這是怎麼了?
碧霞元君說得不夠明白,狐媚兒只得勸她。
「難不成元君大人無法消除魔障?找我幫手來了?」
咯咯,不是開玩笑吧?想這碧霞元君天生性冷,無甚朋友,找上她此等不入流的幫忙?
碧霞元君點點頭,又搖搖頭,急得眼淚直飛。
「求你嫁給天帝……」
狐媚兒一垂手,便棄了她,對不起,這個忙實在幫不起……
風中的碧霞元君幾分凌亂,狐媚兒和碧玉別了她,自有去處。
狐媚兒喃喃自語:「這個碧霞元君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之前求我生孩子,這次又……」
狐媚兒轉向碧玉,有點不好意思說不出口。
碧玉道:「恐是魔胎無處寄藏,這才打的你的主意,若是你懷了龍裔,魔胎便可有一線生存的機會!」
這個……
狐媚兒紅了臉,小聲道:「可是那是魔胎啊,仙家子嗣甚多,又怎會沾此污點,想必無論怎樣都得除掉吧?」
碧玉道:「若是我的孩子,寧可我死,也會保他……無論他是人是魔,都是你我的……結體!」
一陣暖意劃過狐媚兒的心田,狐媚兒撫摸著肚腹,心想,想嫁給天帝的女子那般多,偏偏碧霞元君找上了自己?
玉麟……的孩子,誰又那般好命做孩子的娘親?
很快,三界傳出消息,天帝即將大婚,只道迎娶的是靈狐族的小姐……
碧玉攜狐媚兒拜見了北冥神君。
自從北天界回來以後,北冥神君就身體有恙,一直臥床不起。北冥神君自幼便習得藥理,常為他人瞧病,卻治不好自己的心病。
北冥神君見了狐媚兒疑惑道:「天帝大婚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你怎還在這裡?」
狐媚兒愣在那裡,支吾道:「你說他要大婚了……」
玉麟果真沒有食言,真的要迎娶狐阿嬌了!
北冥神君:「你竟然和玉君一起?咳咳……」他神色黯淡下來,「罷了,你和玉君且在我這裡避一避吧!」
話裡的意思是,狐媚兒拒婚不從,和玉君私奔了!
想來倒不是什麼私奔,人家本來就是一對伉儷,這一點怕是北冥神君很早就看得明白了!
碧玉道:「還要求兄長件事?媚兒她……」
這是碧玉第一次叫她媚兒,而不是妹喜。狐媚兒神色抖擻,內心也砰砰直跳起來。
難道碧玉承認了她?念在娶得是她而不是妹喜的份上原諒了她?或是她真的可以取代妹喜?
「這身子本是妹喜的,媚兒佔據了來……她……」碧玉看了狐媚兒一眼,「她自嫁給我,身體便一直不適,仙家的御醫、鬼醫又瞧不出毛病,便來找北冥君碰碰運氣!」
北冥神君的眉眼亮麗了些,驚喜道:「玉君的意思,可是?」
之前有講過妹喜替麻一郡主借屍還魂一說,大概就是這個理論。
若是被佔據的一方離了魂,不在貪戀本體便罷了!若是魂魄還想回來,便會和現在本體的主人起衝突。
狐媚兒問道:「是不是妹喜要回來了?」
碧玉看著她的眼睛,那眼神不再是夢境裡追逐妹喜的那個男孩子,那份毅然讓她害怕起來。
北冥神君道:「三天後是月圓之夜,我用離魂術試試,看能不能將妹喜引回來!」
離魂術?妹喜回來……狐媚兒莫名的全身顫抖。
北冥神君這一歡喜,病自是好了大半,開宴款待。
狐媚兒跟著碧玉入席,只覺這南天界氣色不太好,比較北天界潮濕、陰暗許多。
到處是螢火蟲開路、照明,妖嬈的花兒匍匐於各處,宮女們眉黛皆是珠黑色,說不出的艷麗。
北冥神君一鼓手,器樂昇平,霸道異常。
北冥神君笑言:「我平日不愛鼓弄這些,全是我家老爺子做主,今日不想見笑了!」
他家老爺子自是南天帝,卻不知是個什麼性情的主子!
狐媚兒心想活不過幾日了,便多吃了些東西。一直魂不守舍的。
碧玉遞來濕帕,她接過隨便一抹,也懶得說謝字。
北冥神君和碧玉一直聊些治國之道,不覺已過了子時,後來狐媚兒嗜睡睡著了……
狐媚兒嗯了一聲,才見自己牢牢的抱著碧玉的腰身,碧玉放她入榻休息,她這等姿態,豈不是邀他入眠?
「想要一起睡?」碧玉難得的痞。
狐媚兒鬆開了手,「不是——不用!」
碧玉就坐在她的身邊,「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問我?」
狐媚兒想來怯怯的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妹喜的?你知道我佔了妹喜的身體是不是很恨我?你是不是很想妹喜回來?」
「一下子問了這麼多,讓我怎麼回答你?嗯?」他摸著她嬌俏的下巴,淡然道,「無論如何,我娶得人是你,媚兒!」
狐媚兒閉了眼,這一夜她夢了很多,全是妹喜與碧玉之間的點點滴滴。甜蜜的夢境,醒來卻是清淚兩行。她從來都知道碧玉愛的人不是她……
狐媚兒一個人走走,徒自清淨。
不想眼前出現一個極其妖嬈的人物,分不出男女,看見了她,貪婪的笑了。
狐媚兒不敢頂撞,又想著怎麼脫身,便道:「仙奴隨玉君來拜會北冥神君,只怕這會兒北冥神君等得急了,先走一步!」
豈料,那妖嬈人物攔了她的去路。
「美人,要玉君將你賞賜給本天尊如何?」
狐媚兒驚呼,這不男不女的人物竟是南天帝?
狐媚兒掙扎不過,硬是被南天帝強摟在懷裡,不知怎的,喊又喊不出,動又動彈不得!
牙口一動,想死的心都有了!
南天帝個中老手,扼制了她的口舌,一雙邪氣的細眼掃過她的胸部。
「又平又小,不夠銷魂!」
「父皇!」北冥神君及時趕到,紅著臉攔下了這一幕,「這位女子是兒臣的嬌客,還望父皇看在兒臣承孝的份上,放過她吧!」
「哼!無趣之人!」南天帝衝著北冥神君罵了一句,扔開狐媚兒。
北冥神君衝過去抱住狐媚兒,打開了她的通穴。
「你……」
狐媚兒趕緊收拾衣裳站起,「無妨!」
經過了昨天和今天之事,狐媚兒委屈要死之時,竟是第一個想到了玉麟。如果他在的話,不會允許她受委屈吧?
碧玉安撫了她,查看了她的傷勢,將她抱在懷裡,狐媚兒這才平靜下來。
「碧玉,我好害怕!」
碧玉:「該來的總會要來,怕什麼?若是妹喜真要回來,你終是病怏怏的,豈不可憐?」
狐媚兒聽了,眼一紅。竟是這樣,原來碧玉還是念著她的!
月圓之夜轉眼即到,狐媚兒被北冥神君置於還魂石上,聆聽著來自洪荒時代細碎的咒語,沉沉的闔了眼。
月上中天,一陣陣陰風鬼魅般飄過,似幾縷幽魂來來往往。
碧玉的臉上莫名的沉痛,不知他想得到什麼!
狐媚兒安靜的睡著,月光下的她更像個孩子,就這樣乖巧的、幸福的躺著。
北冥神君停止了呼喚,失望道。
「奇了,妹喜的魂魄不在周圍,似乎從來就沒有回過來!」
他的意思已很明顯,善良的妹喜怎會無端加害她人?妹喜是不會回來了!然,狐媚兒的病就變得更加蹊蹺!
忽然,狐媚兒胸口的連珠發出羸弱的光芒,暈暈的,有些迷失。
北冥神君喃喃道:「竟是狐媚兒自己出了問題!」
他試著去喚狐媚兒的魂魄,「媚兒,可聽到我在喚你……」
「看見亮光了嗎?很好,順著亮光開始走……不要怕光,她不會害你……推開眼前這扇門!」
一道白光極速閃過,顯露出幽蓮一般可人的狐媚兒。
狐媚兒看了躺在地上的自己,又看了碧玉和北冥神君。
北冥神君道:「媚兒,將手給我。」
狐媚兒遞上了「手」。
碧玉沒去看其他,只是一直盯著狐媚兒隆起的肚腹,他啞然。原來……
北冥神君詫異了下,連著手一抖。
「竟是喜脈!媚兒,你有身孕了!」
狐媚兒也低頭看著肚腹,一幅不可相信的樣子。怪不得,她一直感到不舒服,胃口不好,或是很累很乏……
碧玉淡然問道:「妊娠幾個月了?」
北冥神君不假思索道:「七個月了!只是……胎心異常,隨時有娩出的可能!並且……這是陰胎。」
陰胎,也就是說狐媚兒附體前便已懷孕了!
碧玉似有聽說,拿眼端視著狐媚兒,竟是苦笑出來。
「眼下該如何是好?」
狐媚兒也懵了,這無端的大了肚子,還這麼大的肚子,她一遍又一遍的撫摸著,裡面似乎有腳頑皮的踢了她!
狐媚兒嬌笑起來……
「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須看緣分了!不若我去問問哪位星君肯投胎轉世,好做你玉君的孩兒!」
北冥神君亦苦笑道。
天空忽然黯淡下來,月不知何時被吞了,只覺得週身陰風陣陣,遠古的如嬰孩般怪異的笑聲傳來,又如大鵬展翅疾飛。
碧玉迷了眼,不由抬袖遮擋,北冥神君早已被這怪笑聲嗜了心魂,退後幾步,伏在了地上。
「魔胎?」
該來的總會要來,擋也擋不住!
碧玉:「我知你是為了一個女人而來,你只是想和她相守罷了!只是世間膚淺,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一如你是魔的事實。不過你能遇得合適的母體,一萬年了……也是你誠心的結果。今日,你若應下我三件事,我便助你!」
魔胎狂笑起來:「先說說你如何助我?」
碧玉:「即使你遇到了母體,仙家找來,你也一定會死!」
一個不足月的嬰孩兒,未成氣候之時,碾死你亦如碾死一隻螻蟻。
魔胎靜默:「你且說說看,哪三件事?」
碧玉:「只要你誕下,便消隱魔性,隱入凡界做個普通人。第二,不可傷害無辜,且要救助更多的人。第三:不要與仙家作對!」
魔胎聽完,暢快的笑了。
「我倒是多麼深奧的問題,只這些別說三個,三十個我也應你!」
笑聲隱去,隨即雲開月俏,碧玉走至狐媚兒的身前,撫向她高隆的肚腹,不知該哭還是笑!
*
狐媚兒自從知道自己懷了孩子,整日都摸著肚腹,只要孩子一動,她就咯咯的幸福直笑!
有時候見碧玉在一旁,便拉了他過來摸胎動。
碧玉總是撫摸著狐媚兒的臉頰,心想妹喜是真的不願意再回來了!
碧玉也曾去過冥王那裡,冥王道:「最近冥道出了漏子,天帝老兒又不給錢修。許多人玩穿越,這也不能怪本王!」
狐媚兒忽然想起什麼,便高興地跑去拿針線。
「想做小兒衣裳,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兒?呵呵!」
碧玉想到,這狐媚兒和妹喜的女紅一樣的差勁,當初繡個荷包都快蹩腳死了!
狐媚兒忽然抬眼問道:「你說這孩子長得像我還是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