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滄絕,夜傲寒,德妃三人未開口之際,宗元帝的聲音響起:「嗯。既然如此。那墨就不用選妃了。傲寒,絕,你們兩選選吧!德安唱名。」
宗元帝是知曉這個兒子的脾性,倘若這三人再逼下去,他定會帶著那名女子拂袖而去。他從小失母親,就獨自一人成長,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有盡一點責,能幫一把盡量的幫一把。
所有的目光也因此從蘇青與夜墨身上挪走,挪到了秀女的身上,眾人款款落座,大殿又恢復到了一貫的肅穆。
約摸半盞茶的樣子,秀女儀式終於結束。宗元帝當場便冊封了浣碧為妃,一躍為妃,就被封為嬪,真的是嫉妒旁人矣!同時賜封號「浣」字。浣嬪。
從金鸞殿轉出來,夜墨拉著蘇青走了另一條無人的宮道。他的步履有些快,她跟上有些吃力。
微喘氣的放小跑跟上去,突然他駐足,轉眸看著她問:「很累嗎?」
「不是,走到宮門就有馬車了。一會兒就好。」蘇青搖了搖頭,分明累得臉頰微白,卻咬唇搖頭。
夜墨放緩了步伐,一字一句緩緩地說道:「你不再是以前的你,要重新過自己的日子嗎?」
蘇青的心咯登一下,抬首怔怔的看著他,原來他如此做,只為將她所有的過往都抹去,讓她重新生活。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不值得,你明白嗎?」她真的不配,真的不值得他如此的付出,如此的煞費苦心。
夜墨唇畔微揚,一抹奇異的笑容,捋了捋青絲,側首相對,「本王做事沒有來由。走吧!回墨色園。」
蘇青哦一聲,不再問。抬首與他走在寂靜無人的宮道上,宮道兩旁是高高的宮牆,一種幽深,狹窄的感覺,像是夾著心房。
突然眼前突然一頂轎輦,小太監一見是夜墨與蘇青,立馬打了一個千兒:「見過三爺,浣嬪娘娘剛剛接受了封禮,正從這條宮道回寢宮,有叨擾之處,請原諒。」
夜墨輕嗯一聲,抬首卻見浣碧拋簾,走下轎輦到兩人的跟前,欠身:「擋了三爺的路,屬浣碧無心。」
「無礙。」夜墨搖首。
蘇青卻一步步上前,輕笑:「浣嬪娘娘長得真像民女的一位姑娘,只是您比她美,也比她高貴。不知她好不好?民女真希望她能幸福快樂,不要走上一條不歸路才好。」
浣碧聞著蘇青的話,精心打扮的容貌上,淡淡的露出苦澀,「浣碧不如姑娘來得幸運,得三爺青睞。」
蘇青的心一陣顫抖,她在生自己的氣,她在傷心。她活著,卻沒有告訴她,她卻以為她死了,走上了這條宮路。
手緊緊地捏著宮袖,咬牙,看著浣碧輕搖首:「打擾娘娘了,民女告退。」
她轉首,步履凌亂的消失在她的跟前,恨不得馬上從她的眼前消失,她虧欠她的實在太多太多。她蘇青要拿什麼去償還你阿碧!
夜墨急步跟上,一把拉住她,伸出骨節分明的手輕抹去她臉頰的淚:「不要自責,否則一切前功盡棄。想要重新的生活,那麼就要安安分分的忍著痛,割去以前所有的一切。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公平。」
蘇青卻硬生生的推開夜墨,「不要對我好,不要!我還不清的,永遠也還不清!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
她的泣聲,響在長長的走廊之上,句句入浣碧之耳。她的水眸裡氤氳上一層濃濃的霧氣,從手腕上取下一個鐲子到小太監的手裡:「換兌了銀子給你們吃喫茶吧!今日見著三爺之事,誰也不能對外宣揚,否則杖斃。」
她永遠都記得這個宮刑,她也永遠記得蘇青曾為了她,拿著板子親手杖斃了雪夫人,愧疚自責了好久好久。甚至連夜做噩夢。她不告訴自己她還活著,是有苦衷的吧!一定是!你又在計較什麼。
蘇青為你付出的不少嗎?
轉眸瞧著愣在原地夜墨,她突然邁步上前,看著他:「三爺,她哭了。你要哄哄,姑娘家就是這樣。有時間不知道本宮可不可以請你的她進宮喝喝茶。」
夜墨沒有出聲,而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浣碧一眼,他不想捲進這場宮廷鬥爭,所以這句話,他未必會傳達給她。
浣碧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到。
長長的宮道走不盡,如果這深宮一般詭異,讓人摸不著底。浣碧轉身的那一剎那,就已經決定,這場鬥爭她要全力以赴了。
今日蘇青在大殿上亮相,夜滄絕,德妃並不會放過她。除非她永遠不踏離墨色園,但是以她的性格,又怎會將失去孩子之痛,生命之痛,永遠的淡化下去。不會!
…………
回墨色園的路上。蘇青一直蜷縮在馬車裡不吭聲,也不說話。夜墨突然一把將她從角落裡帶出來,冷問:「你是因為那個女人生你的氣,所以你就自暴自棄了嗎?甚至連本王要也拒之門外!」
蘇青像一癱爛泥,任了夜墨擺弄。聽著他生氣的話,心顫了一下,他為她生氣了,從來沒有喜怒哀樂的他,竟然生氣了。
「她說有時間請你進宮喫茶,你想進宮嗎?你還想回到這個凌亂的世界嗎?要加入這一場宮斗嗎?你今天看得很明顯,朝中已是暗潮湧動。」夜墨將她整個人重重地按在馬車上,語氣稍重的說著。
「所以你要我,從此忘掉所有的一切。一輩子窩在你的庇蔭之下。是嗎?」蘇青抬眸,神色哀傷的問。
夜墨頷首,紫眸裡卻有著一絲生硬的情緒。
「對不起,我可能做不到。我沒有了孩子,我被人生生的打死,扔至亂葬崗,又被人鞭屍。我釋懷不了,我不是聖人,別人對我身體上的虐待,那是永世都無法忘記的!如果你覺得我這樣的人住在墨色園,髒了你的地!或者是不配!我會馬上滾下去。」蘇青知曉這一刻,自己有些極端。
但是夜墨給她的感覺太虛無飄渺,太不著邊際。她竟然想要挑戰他,試探這個叫情的東西。她是不是活得太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