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做為鬥爭者,自己不出面才是最好的獵手,經如肖淑妃和蘭夫人。娘娘太嫩了,還是多向兩位前輩學習學習吧。」崔惜朝不留情面地打擊著我。
我怒道:「放我下去,本宮不需要你來教這些。」
他笑了笑,抱著我的腰從容地落地,拱手道:「夜深露重,還是讓臣送娘娘一程吧。」
剛看過那血腥的一幕,我的確,沒膽獨自回宮。
於是詭異地,兩個初識的男女,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經歷了兩個人的偷窺,莫名地肢體接觸,最後還同道返宮。
終於看到了淑華殿熟悉的大門,小蝶已經引頸張望,我鬆了口氣,剛要說不用再跟了,回頭卻發現,何曾有人跟隨。
回到熟悉的宮殿,我怔怔地坐著,也不沐浴,也不褪服,只是將手掌舉至火燭前,仔細地查看。
分明是白晰的,修長的,乾淨的手指,為何我竟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我本無心殺人,只想將冤屈昭雪,不料卻使這麼多人致死。間接上來說,是我害了她們。
原來軟弱的我,竟然殺人了!
內心的激盪和震憾讓我不能平靜,小蝶點了忘憂,我仍是不能安眠,索性起身,拿起佛經,一字一句地誦閱,為那些卑微的生命。
第二日,小錄子便告知我,昨晚澹台謹招了李順華侍寢。
我默然不語,她的種種表現和昨晚的對話,已經讓我窺到了她的野心。
倘若是我,是絕不敢想的。
正在胡亂地想著,卻有人報李美人來訪。
我微微詫異,沒想到,她竟主動找上門。
對於過於精明的人,我不願與之交往,但又不能拒之門外,只得命人迎進來。
李美人新承恩澤,卻並沒有奢華的裝扮,只是挽了一個流雲盤桓髻。簪上攢心點藍珠花,斜插一支佛手紋鑲珊瑚珠梔子釵,沿著髮根穩穩的固定別好。著了一件秋香色暗紋團菊錦衣,下面是寬鬆的水波一痕湖藍綢裙。
外披鶴羽大氅卻是澹台謹新賞的,給她增了三分光彩。
但她模樣極標緻,性情又辣,眸光流轉,傾倒眾生,自是不需要金銀之物來裝飾便自生光輝。
她款步走來,福了一福,道:「臣妾給娘娘請安。」
我注視著,微微一笑道:「本宮早看出你不是池中物,只是想不到這麼快……」
李順華微微一笑,平靜地說:「臣妾不過是借了娘娘的東風。」
我自語:「柳絮本無根,借得東風上晴天。其實這樣最好了。」
李順華語調一轉,誠摯地道:「娘娘,臣妾是萬不得以才侍寢的。」
我漠然道:「是嗎?本宮卻覺得李美人滿臉春風,絲毫沒有勉強之態。」
李順華平平地說:「皇后已經對我起疑,若我不自保,恐怕此時已經命斷黃泉,日後還有何能力與娘娘並肩在這宮中立足,如何有機會再次扳倒皇后?臣妾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臣妾對娘娘的忠心,從來沒變過。」
我細細一想,她的話頗有道理,只是她的野心,恐怕不是只與我聯手這麼簡單。
但在這宮中,與其多豎一敵,不如多一盟友。
經此一役,皇后必視我為眼釘,而李順華,則是必要除她而後快。
片刻後,我點頭:「小蝶,奉茶。」
小蝶奉了茶,又無聲地退下。
李順華端起青花螺鈿雲龍紋蓋碗,揭開金線鈕珠茶蓋,輕聞了下,抿了一口道:「七寶含香茶,果然極品。」
她如何會知此茶的種類,片刻後便自笑,李順華原是將門之後,豈能不知道名茶珍品。
我淡淡一笑:「好茶也需懂它的人品才算不負了它。」
李順華打量了一下淑華殿,道:「娘娘這宮中陳設典雅,令人忘憂。尤其是這爐中的好香。」她深吸一口氣道:「令人沉醉!」
她細細地品了半晌,才道:「這香前味是睡蓮、玫瑰、櫻草,中味是牡丹和百合,後味是森林氣息加花香,淡雅幽香,給人悠遠綿長的味道,聞之令人忘記身處隆冬,只疑心在春天的百花叢中。只怕皇上聞了,也會流戀忘返的。」
我驚訝於她靈敏的嗅覺,淡笑道:「這香終究是無形的東西,怎比得上李美人一身武功能博得皇上歡心。」
兩人相視一笑,算是化去了之前的對峙,又敘了一些閒話,李順華方款款離去。
夜色如鴉羽一般慢慢地降臨,我懶懶地望著落日,喚小蝶:「把新做的如意糕點拿來。」
有人送了一塊糕點在我面前,我嘴一張,含住。
低眸,看到一隻關節分明的大手,拇指上有一顆汪汪的翠玉扳指。
我駭了一跳,忙轉身,對上澹台謹笑瞇瞇的雙眼。
「吃了如意糕便會事事如意的,快吃吧!」澹台謹溫言道。
我不由得羞紅了臉,低首道:「皇上怎麼來了?」
澹台謹故意歪頭,眸光清澈如孩子一般,委屈地道:「醉妃不肯侍寢,朕只好親自來請了。」
我大窘,忙扭過頭,卻不期然地看到鏡中如春花一般嬌嫩的自己,更是不知躲到何處去。
澹台謹握著我的手道:「妤是,你是不是在怪朕沒有廢除皇后,怪朕寵幸了新人?」
我一時心酸,但想了想仍答道:「皇上做什麼事自然有皇上的理由,臣妾懂的,不會怪的。」
澹台謹刮著我的鼻子道:「我的妤是是最不會說謊的人,你看,臉都紅了,還說不是在吃醋?」
我不知道他今日心情這般好,跟著心情好了起來,嬌笑道:「皇上取笑人家。」
澹台謹拉著我的手道:「妤是,你信嗎,你在朕心中永遠是特別的,無論朕寵幸過多少女人,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永遠無可替代!」
我心中一蕩,只覺得柔情無限,和他默默對望,用力地點頭。
「走,朕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只屬於我們倆人的地方。」澹台謹如孩子般捉俠地眨眼。
我來不及披錦袍便被他帶了出去,外面風雪撲面,澹台謹拿自己的錦袍包著我,快步向一處宮院走去。
「皇上,我們要去哪裡呀?」我含糊不清地問道。
「到了。」澹台謹歡快地說道。
那是一處廢棄的宮殿,此刻卻擺滿面了煙火爆竹。
澹台謹拉著她的手賭氣道:「朕昨日宣你侍寢,你卻推病不去,氣憤之餘便召了李美人,那知你氣性這般大,非得朕親自來請。」
我心中升起絲絲曖流,原來他也會因我而生氣呵!
這時的澹台謹好似初相識,溫暖,乾淨,讓人舒服而貼心。
「朕今日便和你一起放煙火,好不好?」他拉起我的手問道。
我點點頭,有淚水盈於睫上:「謝皇上。」
他沉默片刻緩聲道:「妤是,無人的時候,可以喚我……風……你對朕所做出的犧牲,朕看得極清楚。朕一個人在宮中太累了,時時的算計和勞心太疲了。朕只想在你面前無拘無束地偷閒片刻,你懂嗎?」
我點點頭,有點陌生地叫道:「風?!」
他狹長的眸子微瞇,親呢地握起我的手:「妤是!」
我心中的喜悅如浪潮般一浪接一浪的打來,幾乎讓我頭暈目眩了。
他讓我喚他風,他竟讓我喚他風!
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這是他待我與眾不同的證據。
一時間,我覺得這刺骨的寒風不再寒冷,這高大的宮殿不再可怕,什麼皇后,蘭夫人,肖淑妃,都被遠遠地拋開,我的眼裡,只有我和澹台謹二人。
我拿著火折,他引燃煙花的芯,煙花五顏六色,絢爛多姿地盛開在空中,映亮了二人的容顏。
他擁著我,笑顏溫暖,讓我以為,我可以一直這麼幸福下去。
放完煙火,他攜我並肩回去,低語:「今晚朕宿在淑華殿。」
我羞得低下頭,然而就在煙火爆裂的一瞬間,一抹刺眼的黃一閃而光,是一枚純金的手鐲。
我趁他不注意,假裝低身提靴,撿了那枚埋在雪中的金鐲納入袖中,心中起疑。
是誰來過裡?是誰偷窺了我們兩人的纏綿?
然而,我來不及多想,已經被他抱在懷中,今晚他似乎興致極高,迫不及待地進入淑華殿中,驚得小蝶她們跪了一路,連忙屏退下人,關上了門。
一到內室,他環抱住我,不由分說沉沉的壓下去,幾乎斷了我胸腔裡全部氣息。他游弋的舌尖挑開她我的唇,他寬大的手掌揉搓著我的胸口,他健壯雙腿縛住我的雙腳。
剛想開啟的嘴唇被澹台謹寬厚的手掌摀住,淡淡的龍涎香夾雜著春天的香氣在我唇邊盈盈浮動,金色錦繡的寬大衣袖輕拂過臉頰,柔軟而細膩臉頰,耳畔,香肩,後背隱約觸及到他的肌服炙熱溫度,我臉頰頓生異樣潮紅,別開臉不敢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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