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棄妃不承恩 步步驚心 第124章 君恩薄
    合歡似乎早有準備,她拿出一塊帶血的糕點,指著猶自缺了一角的五色鬆糕點,冷冷地說:「醉妃說主子沒有嘗,如何會缺少了一塊?」

    我憶起李貴嬪只是掰了一塊,並沒入口,沉著地說:「她只是掰下一塊看了看,還沒來得及吃就已經毒發,想必那一塊仍在內室地上留著。」

    皇后微吁了一口氣道:「是啊皇上,若醉妃妹妹說得如實,只需找到這缺了一塊的糕點,就可以還她清白了。」

    澹台謹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閉眼長歎:「小李子帶人進去尋那塊糕點,」他瞧了我一眼,最終道:「務秘仔細尋找!」

    小李子恭謹地應了一聲,帶著兩個小太監進去,我微微皺眉,此刻銀杏大聲道:「奴婢知道糕點掉在何去,請皇恩准奴婢一同進去。」

    皇上微微點頭,銀杏面露一絲喜色,匆匆跟了進去。

    我的手指緊緊地絞在衣角上,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得歷害,那夜晚雜著寒氣撲進面,稀釋了空氣中的血腥味,讓昏沌的頭腦略略清醒一些。

    我握了握小蝶的手,在她手心劃下一個名字,小蝶片刻領悟,趁人不注意,悄悄地走出了皎月殿。

    我微微鬆了口氣,心下稍安,這事雖不是我做的,但這深宮之嫁禍之事比比皆事,我已非昔日妤是,傻得以為只有愛就可以。今日妤是須得先護已身,才有力氣繼續愛人。

    片刻之後三人陸續出來,我忍不住詢問:「銀杏,可尋到那塊糕點?」

    銀杏臉色灰敗,艱澀地搖頭,我心中一涼,小李子已經尖聲回報:「啟稟皇上,奴才並未尋得那塊糕點!」

    皇后水波般柔和的雙眸裡隱著冰涼的光澤,好似冬日素雪般清冷,她瞧著我,不急不緩地問:「醉妃,你做何解釋?」

    我心頭猛地一震,只覺得頭越發疼痛,似乎連嘴唇也失去了溫度,變得冰涼與麻木。

    「臣妾的確沒人殺過人!」我乾澀地說,「至少李貴嬪為何身亡,臣妾也很想知道結果……」

    澹台謹緩緩地走向我,步子裡有難以察覺的沉重和遲疑,他在我面前站定,炯炯目光直欲探視我心底。

    須臾,他將手搭在我的肩上,輕輕道:「醉妃,朕知道你不會說謊的,對嗎?那你有沒有……」

    我眼中含淚,搖點時帶動耳上米色的水滴形耳墜劇烈地搖動:「臣妾沒有,臣妾沒有這樣做的理由……」

    辛蘭月保護性地護著腹部,冷淡地說:「或者從前你沒有,但你被選為妃後,再看到地位比你低的李貴嬪將誕皇嗣,可能就有了呢?」

    銀杏咬唇,憤然道:「夫人怎麼可以這樣污蔑我家主子?奴婢當時一直守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是李貴嬪自己突然噴血,與我家主子無關的!」

    辛蘭月揚手,狠狠地摑了銀杏一掌:「賤婢,這裡豈有你說話的份?」

    我忍不住道:「夫人請自重,銀杏是我的丫頭,做錯事自有我來教訓,不勞夫人動手。」

    銀杏捂著半邊紫脹的臉,含淚看了一眼,輕聲道:「主子,你放心,奴婢不會讓他們冤枉你的!」

    我瞧著她不解地道:「銀杏?」

    她突然伸手搶過合歡手中帶血的糕點,三兩口強迫自己嚥了下去,神情淡然地說:「如果這糕點有毒,奴婢吃了怎麼沒事?」

    我知道,銀杏是為了證明給這些人看,自己吞了帶血的糕點,這般污穢的東西!

    我淚眼迷濛,心中感動萬分,萬料不到在這危機關心,這丫頭竟然如此仗義,看來平時幫她們照看家應算是沒有白花銀子。

    皇后見此變故,只是微微一震,伸出戴了通透翡翠護甲的纖纖手指抵在頜下。她神情微涼如薄薄的秋霜,映得水汪汪的翡翠亦生出森冷寒意。

    只在這一瞬間,銀杏突然呃喉,委頓在地,眼神不解中帶著怨眼,嘴角緩緩流出黑血。

    她啞著嗓子,費盡力氣想要說話:「主子,這件事,有陰謀。奴婢想是幫不了你了……」

    她每說一句話便吐出一大口黑血來,全場的人靜悄悄的,早有膽小的宮婢嚇得暈了過去。

    我慌亂地替她拭著血,含淚道:「銀杏,這是怎麼了,為何你會中毒,你別說話了,我去叫太醫,我去叫太醫來救你!」

    銀杏搖搖頭,淒然苦笑:「銀杏多謝主子一直以來的照拂,只是家中尚有貧母幼弟,希望主子以後多……」話沒說完,她便手足僵硬,氣絕身亡。

    我大慟,哀哀痛哭:「銀杏,銀杏……」

    皇后冷冷地笑:「醉妃,你此記得還有什麼話可說?」

    她步步緊逼,我已隱隱猜到這件事和皇后絕逃不過干係,只是毫無把柄,只能狠狠地盯著她。

    皇上臉上帶著一縷隱隱的、胸有成竹的冷毒笑意,讓我感覺自己呼吸的悶窒,冰實的胸口隱隱有碎裂成齏粉的驚痛與恐懼!

    是她,一定是她!

    就是我幾乎要叫出聲的時候,卻聽到澹台謹冷冷的帶著失望的話:「蘇妤是,你叫朕,實在太失望了!」

    「皇上,不是我,不是我……」我蒼白無力地說著,卻不敢看他眼底清晰的震驚與濃重的疑惑。

    「那你告訴朕,是誰給李貴嬪下了毒,害了朕心愛的女人和兒子?」他暴怒,聲聲質問,如重捶擊胸,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皇后趁勢追擊:「皇上,雖然先則蘇妤是救駕有功,但她今日陷害嬪妃皇嗣,功不能抵過, 其心可誅,依我朝例律,當交以宗人府問刑。」

    我遽然一驚,漫漫生出一股寒意,凍得整個人格格發抖,幾乎不能動彈。

    果然是她,欲致我於死地!

    我不理皇后的咄咄逼人,目光沉斂而平靜,只是仰首,輕聲問:「皇上,你還記得在牢中答應臣妾的事嗎?皇上說以後都會相信臣妾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皇上著想,決無半點傷害皇上的意思;臣妾對皇上所說的話,也絕無半句假話!」

    澹台謹眼中劃過一絲深深的陰翳之色,默然片刻,道:「蘇妤是涉嫌陷害嬪妃皇嗣,不可姑息。朕念其多次忠心護主,救駕有功,且平時行事溫良,今降為才人,禁足淑華殿內,待查明真相,再行發落。」

    我知道這人命關天,一屍兩命的大事,他只是將我禁足降級,已經寬容之極,但我痛心的是他的猶豫和懷疑,他的陰翳和沉默。

    終究是我癡心妄想,總以為天長日久,冰消雪融,便可將郎的鐵心融化,但卻忘了他是皇帝!

    我被兩個侍衛送回淑華殿中,一壁走一壁回望,卻還沒見小蝶的影子,不知道她請到李墨染沒有。

    李墨染是步輕塵臨別時推薦的可信之人,為了避嫌一直沒有動用,直到這危急時刻不得已才要請他,只是他信得過嗎?

    皇后的眼角轉過一抹狠戾之色,下巴微微抬起,一臉的怨恨,但那只是對著我。

    不過轉瞬間,便換成關心體貼的表情,和澹台謹站在一處,溫言相勸。

    帝后的衣裙相接,一黃一紅,融為一體,是世上最尊貴的顏色。

    我挺直背,寂寂地走回淑華殿,但內心卻強烈地升騰起一個念頭:我不能認,也不能死,我須得好好地活著,絕不能讓皇后趁心如意!

    夜半的時候,不能入眠,聽到窗外有簌簌的聲音,起床推開窗,才發現天下如撒鹽一般下起了細細地雪霰子。

    透窗過的寒風吹得人透骨的寒,我緊了緊衣衫,一任冰涼的雪撲到面上,因熱力而融化成晶瑩的雪水。

    「主子,主子——」有細細的呼聲傳來,我赫然轉身,瞧見小蝶正縮手縮腳地輕聲叫我,怕心動了侍衛。

    我忙招手,輕手輕腳地搬了一把椅子,讓小蝶翻窗過來。

    她凍得手腳都是青紫色,撲在曖爐上仍瑟瑟發抖。

    我端了一盞熱茶過去,替她加了一身蓋實的錦衣,這才關切地問道:「可尋到了李墨染?」

    小蝶喝了口熱茶,喘了喘氣,壓低聲音道:「找到了!但當時驗屍的另一名醫官,不讓他靠近。奴婢認定主子是不會下毒的,所以就和李太醫商量要半夜裡去剖屍取證。」

    我駭了一跳,失色道:「剖屍?你們可知,嬪妃的屍首不可隨意亂動,更何況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萬一被發現,豈不是要丟了性命?」

    小蝶微微一笑,眼底有激賞和淡淡的羞澀:「奴婢也曾勸過李太醫,但李太醫不但醫術高明,更有一顆正直的心。他堅持要暗中取證,絕不讓主子受委屈。而且奴婢也絕不會讓主子蒙受這不白這冤的!」

    我緊緊地握著小蝶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最最質樸的語言感謝她:「謝謝你小蝶!」

    小蝶恢復了一些,臉色漸漸透出血色來,連連擺手:「不管是做為奴婢還是姐姐,這都是我份內的事情,說什麼謝不謝的!」

    「那,結果如何?」我微微緊張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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