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流轉間,我已明白,他要羞辱我,來報梁國奪走北項十五個城池之恨吧!
也罷,如果這樣可以讓他洩憤,可以讓他以後不再找我麻煩,我倒不介意將傷痕展現在眾人面前。
因為從小,我受的侮辱和白眼又豈會比這少呢?
澹台謹突然伸手,扯過我的胳膊,用力一撕。
哧,華美的嫁衣被撕裂,露出我雪白酥瑩的胳膊。
「你的守宮砂呢?」澹台謹薄唇開啟,挑眉冷冷地問道。
我不料,他竟這樣問。
我盯著自己雪白的胳膊,擰起眉頭,今天這一切,充滿了危險的巧合。
我當然不能辯我不知道為何它消失了,還沒想好說辭。
突然,一個巴掌重重地扇來,我一個趔趄,撲倒在地,有鹹鹹的東西在口腔裡蔓延……
砰一聲,是珠玉撞擊金石發出的聲音。
我頭上,尚未來得及褪下的喜冠被這股力量甩了出去,摔碎在地,散落的珠玉泠泠地散落一地,驚得四處躲藏,一如我現在的心情。
我覺得腦袋嗡嗡地響,眼前有無數星星在旋轉,半張臉麻木。
麻木退卻,是火辣辣的感覺,想必腫了吧。
而嘴裡,也品到一絲屬於血的甜腥,伸手一抹,一縷殷紅的血絲赫赫印在雪白的指上。
究竟要多大的恨意,才可下手這麼重?
抬頭,對上澹台謹含著厭惡和譏色的雙眸。
眾嬪妃用帶著譏笑的、憐憫的、冷漠的眼神瞧著我,猶如看一場大戲!
「梁國竟將一個失貞的公主賜給朕,莫非是存心羞辱於朕嗎?」澹台謹握緊拳手,對著送親的禮官咄咄逼問。
禮官面面相覷,訥訥地說不出話來,拿責怪和鄙夷的目光看著我。
「這……這……萬請景帝息怒,待老臣回去,回稟聖上此事,必給景帝一個交待!」禮官擦著汗惶恐地道。
澹台謹輕蔑的看著地上的狼狽我,冷笑道:「不但模樣醜,還不知廉恥,這就是梁國教出來的公主嗎?!」
的確,我是狼狽的。
左半邊臉,是駭人的胎記;
右半邊臉,是猙獰的紅腫。
但我卻感覺不到痛,腦海中突然閃過的一絲清明,讓我驀地瞪大眼,用力地看著他,彷彿要看透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我的守宮砂消失的事情,唯有我一人知道。
那麼,他,為何會在我剛嫁過來的第一時間知曉此事?
難道此事是他……
我明白我是一枚棋子,但我不想做一枚死棋。
可是如今百口莫辯,我該怎麼辦?
「雖然你失了貞節,但仍是朕的女人,來人,將公主送入洞房!」
他將我羞辱之後,挑眉大聲說。
我滿腹疑慮地在小蝶的陪同下,進入新房。
兒臂粗的喜燭高燒,一室流錦醉色,只是這錦色映了誰的臉?醉了誰的心?
雖然臉上的痛意末褪,心中的疑惑末清。
但我,仍苛守著新婦的禮節,等待著他來喝合巹酒。
我知道他不會來,但必須等。
因為暗中,不缺他的人在監視著我的一言一行,以便他找更多的理由來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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