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著頭,一步步挪到桌案前去,跪坐在他面前,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拿起墨條來回磨著。
我雖竭力控制,但手仍是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而陛下似乎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依舊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奏折。
我慢慢平靜下來,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我抬眼不著痕跡地看著他。
一對濃眉斜指額角、如深潭的眼眸、眼角依稀的細紋,鬢邊的幾縷灰髮……這個男人想必已歷練過無情的歲月風霜。
此時他低垂眼瞼,平和許多,但他看人的時候,目光卻尖銳得令人膽寒。他是個好看的男人,有一種可以讓女人陶醉的特別氣質,長身玉立,溫文儒雅,一舉手一投足皆是書卷味,卻又有著一種自然的威儀與難言的灑脫放曠。
「你為何一直看著朕?」陛下也沒抬頭,忽然問了句。
「我,我……」我大吃一驚,手哆嗦了下,險些將墨汁濺了出來。
莫非他頭頂也生了眼睛,否則怎知我在看他?
我定了定神,剛想開口回答,便聽見屋外的宮人朗聲傳喚道:「太子殿下、長孫大人、房大人、魏大人在外等候。」
「讓他們進來。」陛下微微擺手,示意我稍稍退後。
我立即躬身跪退幾步,依然跪在他身後。
眾人輕緩地進來,向陛下行禮後便各自坐下,並無一人在意我。
陛下坐在御坐席上,太子李承乾坐在太子席上,房玄齡、魏征、長孫無忌幾人則對坐。
「承乾,朕聽你的太傅張玄素說,近來你總是不交功課,可有此事?」陛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父皇,我,我……」太子支吾著,好一會才說道,「我沒有不交功課,只是晚一些……」
我偷偷抬頭看去,只見太子面紅耳赤,一臉狼狽,
陛下聞言眼皮一跳,但語調依然平淡:「倘若不是十萬火急的大事,你還是先把功課做了。做太子之時便養成拖拉的習慣,將來成為一國之君,正事就會被耽誤。」
太子緩緩斂下的眸中帶著複雜,他頓了下才回道:「父皇,我,我這幾日腳疾又犯了。若身子不適,功課便不能做得好。我打算讓御醫來診察下,看好了之後再做功課。」
陛下皺了下眉,輕聲一歎:「那今日你不用議事了,此刻便去找御醫來為你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