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如此的品貌……」內侍監看著我,似惋惜,又似譏諷地說道。
我依然低垂著頭,我知道,恐怕這一次,我是真的走進了一個再也回不了頭的地方。
慢慢地走過中庭,四周散發出草木新鮮的腥味,似乎有一股陰氣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
宮人的院前圍了一堆人,堵得水洩不通。
我聽到有人在哭著叫冬兒、冬兒、冬兒。
冬兒?我一怔,一抹涼意嗖地從心底直竄上來。
腳下步子立即加快,我不顧一切跑上前,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冬兒靜靜地躺在地上,被人用一方白布遮住了身子,只餘一雙赤腳僵硬地伸出布來,似有萬千悲苦要訴說。
心,突然停止了跳動似的,甚至連呼吸都靜止了。
霎時,我看到天空中直洩而下的燦爛陽光,它越過擁擠嘈雜的人群,似燒紅的利刃,惡狠狠地扎進我肌膚中、眼眸中、耳朵中、嘴唇中,我看到自己的全身彷彿已流滿了鮮血。
而眼睛,盲了似的突然灰暗一片,不,是鮮紅的一片。
冬兒才十二歲,她的不捨、她的愛戀、她的恨意,都未了去。
但最終,她未留隻言片語,便孤獨地、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上,只留給我一雙僵硬的赤腳。
我的愚昧與無知就這樣害死了一個鮮活如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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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發什麼呆?注意聽我說。」身後的內常侍粗暴地推著我,而後一指桌案,「你要做的事說來簡單,只需每日在陛下回來之前將筆墨備齊,茶要時刻保持溫熱。其餘的時候,陛下不喚你,你便只能安靜地跪在一旁,絕不能發出一絲聲響,知道沒?」
「是。」我雙手微垂,低頭答道。
「機靈點,千萬不可走神發呆。一定要警覺些,陛下有何需要,你立即便要辦到。知道沒……」內常侍繼續嘮叨地說個沒完,直到一聲「陛下駕到」 的傳喚才打斷了他的念叨。
我與眾人立即跪伏在地迎接聖駕。
「你們都下去吧。」陛下的聲音仍舊低沉平穩。
「是。」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過去,我跪地悄悄環顧四周,屋中裡就剩我與陛下兩人。
陛下端坐在案前,拿著一份奏折凝神看著,並未望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