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長篇需要很多時間,寫短篇卻只需要一點火花。這是我很早很早的時候寫的靈異短篇,修改了一下傳上來,隨便看看。
洗面奶
我有一個朋友,名叫小繁,她從青春期開始臉上就不停的冒著豆豆。總是一顆下去了,另一顆又起了,怎麼都戰不勝。為此她常常自卑煩惱,其實我覺得這也沒什麼,畢竟她平均每次也就一兩顆的數量,還不至於到花麻子的地步,這也無損她的容貌。但當她看到身邊的女友們一個接一個投入鮮花一樣芬芳的戀愛時,她就將自己遲遲不到的桃花運歸咎於臉上總就無法痊癒的豆豆。
一天,我看到她興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高興得腳不沾地的。便上去問她遇上了什麼好事。她的眼睛笑成一條縫:你看,我有什麼不同?
我重新端詳了她一下,好像……漂亮一點了?
她乍呼著跳起來抱著我說:答對了,哈哈,我終於找到了秘方,專治豆豆還可以美白的!
當她的身體挨近我時,我的鼻間嗅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味道,那味道乍聞起來像是清香,但聞得久了反而會讓人反胃。
我稍稍推開她,以為她用的是什麼劣質的香水,也不好意思戳破她的面子,便問她是用的是什麼東東,可否推薦一下,讓大家一起分享。她一聽我這樣說,臉色微變,立刻就跑開了,話也不肯多說一個句。
從那天以後,她就不再跟我交流了,彷彿忽然間不認識我一般。可是我從她偶然間來不及收回的眼神裡,總能抓住她一閃而逝的歉意,好像有著什麼難言之隱。
我很奇怪,不就是一種治豆的方法嘛,有必要弄得我們的關係如此奇怪嗎?我們是從中學時就一起同班的同學,已經同窗了6年,算得上是老同學老朋友了。
因為好奇,我也特別的留意了她的行動。一般來說,治豆無非就是外塗內服,我拜託她的同桌替我偷偷查了一下,她的包裡沒有任何藥用品,也沒有任何洗護膚品。
如此,我便對她的所謂方法更回好奇了。不過,既然她已經以與我斷絕了往來來阻止我知曉這件事情,我也不能怎樣勉強她,好奇歸好奇,有關她的事也只能暫且按下不動。
而小繁呢,從此以後她的變化就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開始只是豆豆下去了,後來就發現不單是豆豆不再生長,甚至連她臉上的皮膚也越來越白,越來越光滑,儼然就如換了個人般,整個人忽然間漂亮了幾百倍。
人變漂亮了,期盼中的戀愛自然也就到了。
無論是她原來暗戀的,或是她仰慕過卻不敢奢望而放棄的,還有更多她意想不到的,學校的白馬王子,黑馬王子、有錢公子、優秀學生、模範學生、藍球王子甚至連教書的年輕教師都開始給她發來匿名情書。
她的約會越來越多,常常是一到放學時間她便溜得不見人影,腳程快些的同學總能趕在她臨出校門時瞅一瞅又是哪位王子公子開車在外邊等著她。
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月左右,我一直沒再跟她說上一句話。直到有一天,她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雨花,你過來一下好嗎?我好怕,我好怕啊,嗚……」 電話裡恐懼的抽氣聲和絕望的哭嚎不斷,說完這句話,電話就斷了,我顧不上考慮太多,趕緊跨上我那輛三年沒有騎過的破爛女式自行車趕到她家。
一進門,入鼻就是一陣濃濃的異味,好像是上次聞到的那股香水味,但是比之更濃,濃到不用細聞便覺得反胃,其中還夾有點類似消毒水的味道,非常刺鼻。家裡沒人,我直接衝上二樓來到她的房間。
「小繁,怎麼了,你沒事吧?」我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門後一陣嗒塔的鎖心滑落聲,房門吱呀一聲微微開啟了一些,從門間的縫裡我看到小繁的房內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噠噠噠,腳步聲從門邊跑進房間的深處,小繁把門打開後就跑了,凌亂慌張的腳步聲顯示著她非常的不同尋常。
「怎麼不開燈啊?」我走進去以平常的口吻問道。
「不要開,不要!」小繁驚恐的尖叫。
「好,不開。」我輕輕走了過去,盡量避免驚嚇到她。「你到底怎麼了?」
「我,我的鼻子不見了,嗚……」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但是見她捂著臉哭得那麼傷心,我一下子沒了主意。就一直坐在一邊沒接話。也許是她以為我不相信,所以她扭亮了旁邊的一盞檯燈。隨著燈光的漸漸轉亮,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天,這,這是恐怖電影嗎?7月的夏天我卻感覺像掉進了冰窟窿。小繁的臉就像是一張被修改的素描畫一般,原來立體的五官被什麼東西磨平了,最明顯的是她的鼻子已經沒有了,原來長鼻子的地方現在就如一寸平滑的皮膚,連鼻孔都不見蹤影,只乘兩個小小的,看起來像快要被填補好的綠豆般大小的黑洞一呼一呼的往外吹氣,吸氣……
我感覺我快要暈過去了,這時小繁哇一聲,像用盡全力的哭了出來。我一下子又被這哭聲拉回了魂,我這人同情心比較大,遇到天大的事只要有人比我先崩潰,我就變身成了安慰他人的超人,哪怕其實我更想崩潰。
我摟著小繁,任她哭著,細細的輕輕的安慰著她。因為是在黑暗中,不用對著她的臉,我就強迫自己暫時失憶。過了好一會她平靜後,終於慢慢向我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她前段時間為臉上的豆豆苦惱的時候,遇上了個上門來的推銷員,是一個很苗條很漂亮的女人。她也是臉色平滑而白嫩,她向小繁推銷她手中的一支洗面奶,說是包治百豆。她能說會道,又拿自己來比喻。小繁一下就動了心,於是就用90元買下了她手中的洗面奶。反正也不貴,試用一下也無妨吧。小繁這樣想著。誰知道才用了第一次,臉上的豆豆就馬上下去了,小繁一下就興奮了起來,於是她就把每晚一次改成了每天三次,而結果就像我們之前看到的,小繁的皮膚越來越好。
直到有一次她約會時,一個男孩提出了疑問說,為什麼感覺她的臉是越來越薄越來越平呢?小繁這時才驚恐的發現她的豆豆不像是被消去了,而更像是被磨去了。於是她開始試著打電話聯繫那位女推銷員,但是電話是空號。接著她趕緊停止了使用這個恐怖的洗面奶,但是儘管這樣,她的臉還是像每天被擦去一點似的慢慢的平了下去。她開始不敢照鏡子了,也不敢出門,而今天她居然發現鼻子已經沒有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小繁的話,但是眼前恐怖的情景卻又令我膽膻,我強打的精神又沒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自己回了家。因為我不是什麼神人,對她我實在想不出什麼主意,而她又不願意去尋找醫生。
小繁就這樣一個人把自己關在黑黑的屋子裡面,她說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一死,但她不想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尤其是她的死因說出去是不會有人相信的。所以她找了我,因為她覺得我不會被這件事嚇到瘋掉,憋在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她就好受多了。
過了一個星期後,就聽說她失蹤了,誰也沒有見過她。 連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的去向,甚至還向警方報了案。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就這樣被擦去了,還是找個地方躲了起來。想起來我總會有酸酸的感覺,但是也常常被那檯燈照亮的一幕嚇得跳起。她說我不會瘋掉真是抬舉我了,那一刻我的恐慌並不比她少多少,不過在最後的那個時刻能被她信任,我也稍稍暖了一下。只可惜,我始終無法幫助她什麼,小繁,一個留在我記憶中的朋友,就讓我永遠在回憶中記著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