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卡……我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見到他。
萊卡,他長大了,此時的他更具有能夠蠱惑人心的魅力。金色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身後,自由的毫不拘束。長長的睫毛投下的陰影掩蓋了他的思緒,也替他摭蓋起水藍色的眼眸中那一觸即發的暴戾。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氣質高傲,疏離,冷漠,殘酷,卻又同時夾帶著男性的堅定硬朗和女性的柔美嬌艷,美得攝人心魄卻也令人噤若寒蟬。他就像是一潭無底的沼澤,沒有人能望得透徹,反而一不小心便會失足掉落其中,永遠無法自拔。
萊卡……他身邊的會是夢莉嗎?他讓夢莉站在他的身旁,他和她已經發展到了什麼樣的關係?他……他喜歡上她了嗎?
心底猛的一陣抽搐,眼角泛出迷濛的霧氣,鼻頭有些酸酸的,好像感覺有什麼地方突然空出了一大塊。好難受呵,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我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是因為,那個女人,是曾經傷害過我的人嗎?
「古娜,看我們找到了什麼?」
怔怔的望著萊卡發愣時,忽然從耳邊傳來一陣輕微的搔癢,我敏感的一縮脖子,緊接著下一秒鐘我便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猛的揣入懷裡,同時另一隻大手也捂上了我的嘴巴,令我還來不及發出的驚呼聲硬生生地吞進了我的喉嚨。來人高大的身形彷彿鋪天蓋地籠罩過來的烏雲一般,將我完完全全罩在他的陰影之內,也將萊卡徹底隔離在我的視線之外。
「這不是那個美麗的黑髮小姐嗎?」調侃的聲音帶著邪惡的調調在我頭頂響起,我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白熊烏米已經被人制服了,此刻正暈乎乎的趴在地上乾瞪眼,一反它原本威武的熊姿,軟綿綿的毫無返擊之力,小獅鷹也是靜靜的臥在一旁。而在它面前耀武揚威的卻是一隻瘦小的黑色貓咪,那貓咪半咪著的眼睛裡透出絲絲的精光,身上黑得發亮的皮毛細膩如緞,隱隱的泛著嗜血的慾望。
那只黑貓恁的眼熟,好像是……
「這麼久不見,原來是跟獵人搭上了?」
「哈塔!」我低聲叫道:「你把烏米它們怎麼了?」
「呵呵,看來美麗的小姐也在想我哦。」哈塔斜睨著我,唇邊掛著一抹欣喜的微笑,圍著我的臂膀卻堅固如鐵,撼動不了分毫。「放心吧,你的新朋友我只是讓它們安靜一會兒,免得它們不知情趣打擾了我們如此難得的相聚。」哈塔邊說邊捏起我的下頜,令我直直的對上他的眼睛。
哈塔的眼睛就像是迷霧裡的一盞明燈,昏昏黃黃的,不是很亮卻帶著他自己獨有的味道。就彷彿是被世界遺忘在某一角落裡的靈魂,孤獨卻又峰利。他與萊卡有些相似的輪廓雖然沒有同樣強烈的震顫感,但是因著他略帶點孤寂憂鬱的眼神和優雅的氣質以及嗜血的本性,擾合在一起後使他身上散發出一種充滿了性感的至命吸引力,絲絲密密的張揚著,仿若不經意間,便會被他奪去自己珍貴的生命。
他同樣可以輕而易舉的擄掠別人的心房,甚至是……靈魂。
但是不對勁,為什麼哈塔仍舊是從前初見面時的模樣,還是那個少年的相貌呢?明明這裡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年,明明萊卡已經長大成人,為何哈塔卻絲毫不見變化?
他為什麼還仿如昨日一般,只是少年的模樣?
「你為什麼沒有變老?」心念剛到,話便已經脫口,我瞅著哈塔將心底的疑問道出。
哈塔微微瞇起一隻眼睛,懶洋洋的反問道:「那蘇小姐,你又為什麼過了十年卻仍舊……」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了一下,那只半瞇的眼睛明目張膽地往我胸前掃瞄了一圈,接著說:「平坦如初?」
「可惡!」
我奮力的跳起,欲與哈塔博個你死我活。那傢伙卻如早已料到一般,迅速的鉗制了我的雙手,將我牢牢的固定在他的掌控之下。
「怎麼?想叫那小鬼來幫忙嗎?」哈塔得意的調侃著,卻忽地神情一頓,定定的看著我。
驀然間聽到萊卡曾經那麼熟悉的稱呼,彷彿突然間被利箭射中心臟一般,整顆心驟然縮成一團,瑟瑟的抽痛起來。面上的表情也不受控制的自動堆砌出一張豁然欲泣的哭喪模樣,烏黑的大眼睛泛著濛濛的迷霧,微微撇著小嘴,無比委屈的瞅著哈塔,無聲的控訴他的失言。
哈塔短暫的怔愣了一下後,又再度扯出他那無賴一般慵懶的笑容,邪邪的低聲說道:「呵呵,小美人是覺得地位被那個人類取代了?沒關係,以後讓我更疼你吧……」哈塔說著說著就要俯下身來,卻不料被我猛力一拳擊中下腹,頓時失去了所有的優雅,捧腹哀號。
「你……」哈塔抱著小腹哀叫著,抬起頭來看到我面上翻雲覆雨的陰霾又小小的怔愣了一下,這女人怎麼恁是如此多變?
聽到哈塔提起夢莉我才一個激令清醒過來。金子鎮的幾百條人命和理查德臨終前的模樣似更大的衝擊,瞬時間將我所有的情感擊得粉碎,唯剩下一把騰騰燃燒的怒火,沸騰著欲將我噬滅。
我握緊拳頭,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著,用盡了全力才勉強壓下了體內奔湧而出的憤恨,忍住了我不顧一切想衝出去揪著夢莉問她為什麼的衝動。
原本只是泛在眼角的迷霧此時化成了磅礡的大雨,一顆接著一顆似斷線的珍珠無聲的往下落著,落著,越來越快。
我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哈塔面前,任憑那幾欲將我噬滅的悲痛和悔恨化作連綿不絕的淚水,嘩嘩的傾洩而出。
過了好久,我才稍微抑制了一下情緒,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哈塔,替我把夢莉叫來。」
哈塔捧起我的臉龐,用食指輕輕的揩走一顆未來得及落下淚珠,沉吟道:「我哈塔·金·雷蒙從來不為任何人做事,不過,為了這個晶瑩的珍珠我就破例一回吧。」說完他緩緩的將手指放進嘴裡,滋滋的嘗了一口,挑眉續道:「你欠我一個人情。」
「不過,人類的淚水還是沒有靈魂來得美味,下次你什麼時候不想活了記得找我,就當是還我人情了。」還是那一慣慷懶的語調,和超級欠扁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