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舒服,溫度很舒服,沒有炙熱的火燒感。暖暖的,像平時度過的每一個早晨一般,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我的臉上,而我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很舒服的感覺……
不對,我家煤氣爆炸了,我奶奶還在屋子裡。
猛然睜開眼睛,我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奶奶!」
我狂叫著衝出房間,衝下二樓,一下到樓梯,我就呆住了。
我,看見了。
一個三十平米的客廳,有歐式的布藝沙發,簡單線條的玻璃茶几。茶几上擺有鑲著蕾絲花邊的隔墊。隔墊上是一套精美的茶具,茶壺嘴裡正冒著輕輕的白氣。幾片餅乾正在旁邊等候主人的到來。
這是我熟悉的家。
雖然我一直沒有見過,但是我每天摸,每天走,早已在腦海裡勾勒了無數遍這樣的圖片。這是一模一樣的吻合。
我知道,在左手邊那個白色的門後就是廚房。
「奶奶!」
我兩步拼作一步跳躍著跑進廚房。
奶奶,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位銀髮老婦人,正在慈祥和藹的望著我,眼裡透著平常的幸福。
「怎麼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你這樣哪還有女孩子的樣啊?」
老婦人一邊忙著手裡的活,一邊嘮叨的叮嚀我:「快去洗把臉,等會就可以吃早餐了。你要換的衣服我已經幫你放在床頭……」
沒等奶奶把話說完,我上前緊緊的摟抱著她:「奶奶……」
「怎麼了?傻丫頭?小心上學要遲到了。」
上學?
我去上學?我愣了。
「怎麼了?小穎,有什麼不對嗎?」奶奶看到我的表情,很是迷惑。
「奶奶……我,看見了。我……還要……上學……」我喃喃的重複。
「怎麼了?小穎,你看見什麼?」奶奶的表情好像我在說我看見鬼了,開始緊張起來。
「不,沒事,我先去洗臉了。」為了不嚇到奶奶,我急忙跑回到房間。
臨上樓前,我旋身鄭重的再叮嚀一次:「奶奶,你一定要叫人來檢查煤氣。」
是他,一定是他。
之前我聽到的聲音,絕對是他弄的。
奶奶的反應好像出現問題的是我,可是我知道,有問題的不是我,絕對不是。
我十七年來一直生活在黑暗中,那種對光明的渴望有多強烈,我是深深感受過的。還有我家發生煤氣爆炸,我衝進火海中……,這一切都不會是假的,只有那個聲音,那個神秘的聲音。一定是他改變了我的生活。
我冷靜了下來。
生活被改變了,但是就目前看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壞處。
我得到了光明,奶奶也沒有危險,那麼,就暫且靜觀其變吧。
只要奶奶沒事,不管將會遇到什麼離奇古怪的事,我都要面對。
小區仍是那麼安靜。每個人都在做著自己每天做的事,陳叔在鍛煉,王嫂剛去買菜,李嬸正在馬路邊與隔壁阿姨嘮叨家常。他們與從前一樣,對我仍是熱情招呼,只是沒有一個人對我能重見光明感到驚奇,似乎我一直以來都如他們一般正常。
什麼樣的人能有這麼大的力量改變了這麼多事情?
來者不善……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天下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要有也是有毒的。我眼前就站著這麼一位有毒的無名氏。
光天化日之下,他如鬼魅一般就這樣在路的轉角處出現了。
看不見臉,他整個人像是從太陽光背面的影子裡生就而成的。身披黑色蓋臉披風,身著及地長袍,長袍上綴的寶石腰帶閃耀著陰森可怖的光芒,詭異多端。
死神。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他來取我的性命,來代替奶奶了。
十七年來奶奶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給了我這麼多的溫暖和愛,為她做點犧牲我無怨無悔。
雖然,我才剛剛獲得光明。雖然,我還沒來得及去上一天那十七年來夢寐以求的學校。雖然,我有太多還沒想好想要嘗試的事情……
「我不是來取你性命的。」無名氏恐怖人陰森寒冷的開口道,他的聲音就如同是從地獄裡吹來的風似的,冷透刺骨,聞者不寒而粟。
站在他面前,我感覺自己彷彿是站在一個正往外吹著冷風的黑洞前面。好怕會往下墜……
「你……」我驚悚著,不知該說些什麼,他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來是要你完成你答應過的事的。」又一陣陰風襲來。
「什麼……事……」是他?救了我奶奶,改變我的生活的?可是記憶中當時的聲音是蒼老而溫和的,不似這麼寒冷恐怖的。
「我要你替我尋回一樣東西……」無名氏恐怖人一步步欺近,如冰山臨近,又似地獄之門洞開,從他身上散發的黑暗一點一點將原本遍灑大地的陽光吞噬。天空剎那間變為黑夜。
我一陣暈眩,墜入了無底的黑暗深淵。昏迷之前,我最後的意識裡想到:他,究竟是不是那位在火海裡救了我們的神秘人?還有,我奶奶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