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瑞雪知道她怎麼回事,走過去叫醒她,「你受了傷,暫時住在太姬屋裡。」
她看見瑞雪,就知,這不是夢了。兩眼突然死寂下去,全沒了光澤。
「娘娘,你懷孕了!」瑞雪道。
如姬以為孩子是秦雲光的,那樣的話,涼若知道不是更難過?想阻止她,卻已來不及。
季涼若聽了,兩眼驀地亮了起來。
瑞雪先前沒想太多,但如姬的反應卻提醒她不要露出破綻,急忙道:「皇上很高興呢!想來昨夜我們逃跑的事他也不會計較了。」
季涼若明白她的意思,壓下心中的喜悅,冷冷地道:「我不稀罕。」
她突然想起秦雲遙那聲慘叫,一把抓住瑞雪:「雲遙呢?!」然後便激動地滾下了床。
正好有宮女端了藥進來,細聲道:「娘娘,請喝藥。」
她甩開瑞雪,尖叫著衝過去,將整碗藥掀翻到地上,然後拿起屋中的擺設接二連三地砸到地上。
「娘娘,你冷靜點!」瑞雪抱住她,「這是如姬娘娘的東西啊!」
她一愣,舉著花瓶的手頹然垂下。這花瓶終究沒保住,匡噹一聲摔成了碎片。如姬倒是一點也不心疼,她自己都想砸呢。
季涼若轉過身,抱著瑞雪大哭起來。
「怎麼回事?」秦雲光恰好走進來,聲色俱厲地問,想是在外面就聽到了聲音。
季涼若抬頭看著他:「我要見雲遙!」
「你不知你懷孕了?」他走到她身邊,「好好安胎。」
「我要見雲遙!」她大吼一聲,冷冷地望著他,「你喜歡我什麼?這張臉嗎?!」
她指著自己的臉,伸手想拔髮簪,但睡了一夜都取了,就沒摸到。她只得迅速蹲下身,撿起地上一塊碎瓷片,往自己臉上劃去。
秦雲光一驚,伸手去擋,嘶地一聲,銳利的瓷片劃破他的衣服,將他的手臂也拉出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在瞬間就冒了出來,季涼若一呆,手中的瓷片倏然落地。
瑞雪忙蹲下身將她抱在懷中,四周的宮女太監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只有如姬最先反應過來,急道:「還不快去叫太醫?!」
秦雲光看著那血像山泉水一樣冒出來,抬頭看著季涼若:「你可知這是什麼罪?」
季涼若的驚嚇只有一瞬,現在已經冷靜:「弒君嘛……雲遙都那樣了,我也不想活了。你要殺便殺,要剮便剮!」
「你到底有多喜歡他?」他壓抑著怒氣,「朕什麼沒給你?為了他,你連孩子也不要嗎?」
「……他的孩子我便要!」
「你——」他怒吼一聲,抓住她肩膀,「你們心裡都只有他?朕是九五之尊,比不上一個瘸了腿的秦雲遙?!」
他一把推開她,站起身。看到背後的天意,搶過繃帶自己在傷口上裹了一圈,問季涼若:「你想見他是不是?朕現在就帶你去!朕就不信,他變得人模鬼樣、沒了以前的高貴和氣質,你還能不變心!」
季涼若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他什麼意思?若她不變,他就要將雲遙往死裡害嗎?不,是將雲遙害成鬼樣,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該怎麼做?她決不能讓雲遙再受一點傷……-
地宮外已經恢復往日的冷清,昨夜倒在這裡的屍體都沒有了,只有許多宮女跪在地上清洗血跡。
秦雲光下了步輦,拖著季涼若的手走進去。她身子尚虛,走得不快,幾乎是小跑步跟上他。
「皇上,你慢一點,娘娘懷著龍胎呢!」瑞雪在後面叫道。
秦雲光聞言,回頭看了季涼若一眼,冷笑道:「她不是不要?!」話雖如此,他接下來卻慢了許多。
走到地宮下,依稀可聞見一股血腥味。從前這裡關了多少人啊!現在都沒有了!走了許久才看到一間牢房裡有人,渾身是血地躺在草堆裡。
是她的雲遙!
她甩開秦雲光的手撲過去:「雲遙!」隔著牢門,她伸長手也夠不到他,忍不住大哭起來,「雲遙……」
秦雲遙動了動,緩緩支起上半身,神色激動:「涼若!」
「雲遙!」季涼若搖著牢門,看著他被鮮血染盡的兩條腿。他……他的膝蓋……真的沒有了……
「雲遙……」她靠在門柱上,哭得肝腸寸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若根本就不開始,是不是就少了許多折磨?
「涼若……」
聽到他的呼喚,她抬起頭,看見他翻過身,緩緩地朝自己爬來。
她心痛不已,伸長了手等著他靠近。以前的高貴和氣質……秦雲光說得對,現今的雲遙,沒有了。
她不在乎,她只要他活著!她有孩子了!有他們的孩子了!她不要他死!
秦雲遙終於抓住了她的手,卻沒有停下,繼續爬過來,直到伸手能碰到她的臉……
「涼若……」
「雲遙……」季涼若低著頭,顫抖著拿出手絹,在他額上、手上擦拭,「雲遙……我害了你……」
「我也害了你。」他望著她,緊緊地拉住她的手,「近一點,讓我看看你……」
她俯下身,他伸手摸著她的臉:「瞧你,瘦了好多……」
秦雲光見不得他們親密,猛地轉過身,往前走了幾步,離開了一段距離。
秦雲遙看了他一眼,又灼灼地看著季涼若,虛弱地問:「你還要不要我?」
季涼若一愣。
這話……
這話是她曾經問他的啊!
看著他那兩條腿,她明白他的意思,瞬間哭得不能自已。
「要!」她連連點點頭,沒有一絲猶豫。
他放了心,鬆開她:「好,你等著我。」
她一愣,不明白他是何意,呆呆地看著他。他不再開口,轉身爬了回去。
翌日清晨,秦雲光衝進攬月宮寢殿,將熟睡的季涼若從床上拉起來:「他昨天和你說了什麼?」
「什麼?!」季涼若沒聽清他的話,只是下意識地抓緊衣襟、擁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