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展稀珍扁著嘴吧,瞪著秦雲陽,委屈地說,「人家要給她做新娘子,他居然凶人家……嗚……我不要給他做娘子、不要給他生娃娃了……」
做新娘子?生娃娃?!
展鈞和九蓮瞪大雙眼,憤怒地瞪著秦雲陽。
秦雲陽含冤莫白:「這……這不關我的事……」
九蓮猛地將展稀珍抱在身前,防備地看著他。
「秦雲陽!」展鈞暴吼一聲,見展稀珍被嚇到,急對九蓮道,「你先帶她回房!」
九蓮點頭,臨走時擔心地道:「你冷靜點……」
「放心,我會很冷靜。」展鈞說,待她一消失,一拳就朝秦雲陽打過去,將秦雲陽打倒在地上。
秦雲陽的嘴角立即滲出血來,他伸手一摸,抬頭看著展鈞,暗道:往後記住,不但要離有男人的女人三尺遠,更要離有父親的女人三丈遠,不管她幾歲!
「我讓你住這裡,不是讓你搞我女兒!」展鈞又撲過來。
秦雲陽往旁邊一滾,避開他,霍地跳起:「怎麼就一定是我的錯?!」
「她才六歲,難不成還是她?」
「……你的女兒,你覺得呢?」
展鈞驀地沉默,半天才道:「就算她敢抓蛇,這種話她也說不出來!」
「我——」秦雲陽憤怒,「不能因為她是你女兒你就不講理!」
「你管我講不講理?她那麼小,無論如何都是你的錯!」
「……」這……這話倒是真的……「不過是童言童語,我都不當真,你還——」
「不管!你以後不准再見稀珍!」展鈞大吼,「待二王爺大事一成,我再和你算這筆賬!」
說完,袍子一甩,轉身走開。
「當家——」後面跑來一個丫鬟。
他見是展稀珍屋裡的丫鬟,急忙倒回來:「怎麼了?」
「夫人叫你去——」丫鬟喘氣不贏,「出事了……」
「稀珍!」他急叫一聲,馬上趕過去。
秦雲陽心中一跳,可千萬別再這時候出事。不然展鈞一定和他內訌,指不定叛變去投靠秦雲光了,到時候二哥贏不了,大家都得死!於是,他也轉身往那邊跑去。
到那邊,才發現不是展稀珍出事,是小怡不見了。
聽展稀珍說了最後見到小怡的情況,大家肯定,她是聽到了他們在書房裡的談話。
「怎麼辦?」九蓮問,「她是逃了?還是通風報信去了?」
展鈞想了一下,牙一咬:「我去找!你先向家裡的人打個招呼,就說從沒見過她。」
「你……你想?」九蓮認識他超過十年,做夫妻做了八年,一下子就猜到他在想什麼。
「就照展容說的辦!」他說,「當然,要看能不能找到她!」
他要走,九蓮拉住他:「你……你別親自動手。」說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放心。」他道。
展稀珍突然驚叫:「雲陽哥哥,你怎麼流血了?!」
秦雲陽看她一眼,哀怨得不行:還不是因為你?!
要是她不小孩子,要是展鈞不在這裡,他一定罵她個狗血淋頭!
展鈞見他如此看著展稀珍,伸手將他扯走,低聲道:「你想老牛吃嫩草,找別家女兒去!」
「……」他未滿十八,很年輕好不好?!說得不好聽還是毛頭小子一個,怎麼就成老牛了?!-
展鈞坐著馬車,先去一展閣,沿路邊走邊找。到一展閣門口,恰巧看到秦雲蘿離開。他本不打算下去,但店裡夥計眼尖,看到他的車已經走了過來:「當家,你來了?」
「嗯。」他淡應一聲下車,一眼看見小怡在人群中,像是沒看見秦雲蘿一樣,直往大門口走去。走到附近,秦雲蘿看見了她,立即叫人去抓她。
她看見是秦雲蘿,驚叫一聲,轉身想跑。兩個丫鬟將她緊緊拉住,拖了過去。
秦雲蘿從馬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就是一耳光:「我就知你這小賤人還活著!他又把你藏哪去了?敢瞞著我?!」
先前一陣拉扯與叫喊,街上的人已發現了這邊的動靜。現在她一打人,大家更是往這裡湧來。
展鈞站在遠處看著,不打算過去,對夥計道:「我到對面茶樓喝杯茶再過來。」
進了茶樓,他走到臨窗的位置,正要坐下,見秦雲蘿和小怡不知為何扭打在了一起。旁邊的丫鬟僕婦七手八腳要將她們拉開,中間不知誰倒在了地上,連帶一堆人都倒了下去。
他站起身,直覺有事要發生。
一會兒後,那些人接二連三地站起來,先前的喧囂突然沒了,全都變成了靜默。
秦雲蘿和小怡還在地上沒起來。秦雲蘿衣著鮮艷,小怡卻穿的白衣,一眼便看得出是秦雲蘿將小怡壓在了下面……
「公主殺人了!」不知誰叫了一聲,整條大街又鬧起來。
秦雲蘿突然站了起來,身子搖晃著後退,差點摔倒。
展鈞正猶豫著要不要下去,卻見那本說進宮去的展容從旁邊酒樓跑出來。他扔下茶杯,飛快地跑下去,在半路上將她拉住:「你做什麼?不要管!」
展容掙開他,低聲道:「她穿著我們家的衣服!」然後就擠了過去。
展鈞這才想起小怡的穿戴是他們展家的,那如何脫得了干係?遲早查過來!於是也往那便擠去。
展容擠到人前,秦雲蘿正在罵說她殺人的百姓:「你們這群刁民!本公主哪裡殺人了?她又沒死!」
展容見小怡躺在馬車輪子下,脖子上插著一支簪子,鮮血直流。她蹲下身將人抱起來:「小怡,你怎麼樣?」
「遠……」小怡望著她,抬起手,聲音虛無,「我要見遠哥……」
展容看著她,嘴唇顫了顫,有些驚訝:「你……」你聽見了是不是?
小怡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向自己。展容靠向她,聽她說:「總之活不長的……不如為你們……做點事……」
展容眼裡突地滾出幾滴熱淚,抬起頭,對人群大叫:「她說要見丁駙馬?誰去叫他來!」
「他憑什麼見本公主的丈夫?!」秦雲蘿大叫,伸手指著她們,手指上沾著血跡。她一見,倒抽一口氣,立即將手收了回去,難受地哭起來,「我沒有殺她……」
她慌張地看著眾人,急道:「大夫呢?快叫大夫!救她!救她就是!誰都不准去叫丁遠!」
展鈞叫一展閣的夥計排開圍觀的百姓,將大夫叫來,就在門外診治。
一個大夫說不行,最多還有一刻鐘;再來一個大夫也說不行……
秦雲蘿急得踢人:「你們這群庸醫!一定要救活她!」
「她傷及要害,只能拖延片刻,卻是沒辦法活下來了。」
小怡瞳孔已開始渙散,聲音都快發不出來:「他……他會來嗎?」
展容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會的,大哥會悄悄叫人去找他來……你堅持一下,求你了!我們要靠你,你也得和他道別呀!」
但她已快不行,慢慢地陷入昏迷,呼吸越來越弱……
街頭傳來馬蹄聲,由遠及近,又快又猛。眾人急急讓開,那馬直接飛奔到馬車面前才停住。上面的人跳下來,赫然就是丁遠。
丁遠撲過來,一下子跪到地上,將小怡從展容手中搶過去:「小怡……小怡!」
小怡微微睜開眼,知道他來了,卻是沒力氣交代更多。
「小怡……」丁遠看著她,七尺男兒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小怡抓住她,扭頭看著旁邊的秦雲蘿,拼盡最後一口氣叫了出來,「我的孩子……我不給她養!求你扔了他!」
說完,她手猛然垂下,眼睛還直直地望著他,就那麼斷了氣。
「這是死不瞑目啊!」人群中有人說。
秦雲蘿瞪過去,卻找不到是誰說的。
丁遠跪在地上,愣愣地看著懷中的屍體,突然抬頭仰天怒吼。聲音震耳欲聾,不少人都伸手摀住了耳朵。
他吼了半天,又抱著屍體低低地哭起來,然後將她脖子上的簪子拔下來,猛地朝秦雲蘿擲去:「你的東西!還給你!」
「那是物證啊!」有人叫道。
他淒然冷笑:「她是公主千歲,殺個人算什麼?」說著,抱起屍體,上了他來時的馬,瘋了一樣向前奔去。
空氣中殘留淡淡的血腥味,人群靜默了許久才慢慢散去。秦雲蘿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慢慢地哭出聲來。她失去他了……從此以後,她徹底失去他了……
「公主……」丫鬟扶著她,「我們先回家吧?」
「駙馬呢?」秦雲蘿問,被動地由丫鬟扶上馬車,「他是不是不回來了?」
「會回來的。」
馬車裡傳來聲音,卻不如秦雲蘿的哭聲清晰。
一展閣的顧客見這裡出了事,也沒心情再買東西,都接二連三地離開。往昔熱鬧的街道,突然有些寂寥。寬闊的一展閣門前,只有展鈞和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