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飄動,鳳棲宮中,清風掃過,那酷熱的風,卻掃不去那一片幽幽的傷感氣息,整個鳳棲宮,如同獨存於異世一般,靜得彷彿沒有人一般。
所有的宮人行走間都是放慢著腳步,大氣也不敢喘一個,小心翼翼。
那個女子,就坐在迴廊上,青瘦的臉龐上,掩不去的倦容,蒼白的小臉,不著一絲血色,一雙眼睛,佈滿紅絲,眼底下,青黑色的眼圈,讓她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就那麼蜷縮在那兒,無神地望著遠處,一身白色的長裙,素而蒼白,讓她整個人,如要飄走一般。
每多看一眼,都帶著極端的不捨。
這些天,鳳棲宮全面封鎖了,就連太后,皇上也不允前來,說是皇后身體太過虛弱,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碧桃每天都會把消息傳達給太后。
連太后是傷心的,連相也是傷心的,可是,卻是在傷心著好不容易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碧桃也是傷心著的,看著皇后這樣子,她沒辦法做到不傷心的。
遠遠地站在一旁,沒人敢靠近,皇后現在抗拒著每一個人,總是獨自在那兒,不吃不喝,也不許任何人靠近。
「她還不肯吃飯嗎?」下了朝,鳳一殘第一件事情就是來到了鳳棲宮,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她。
看到那傷痛失神的女子,他只覺得心底萬分地痛苦,這個女子,他不應該會有愛的,可是偏偏,這些天,他自己也不好過,每一個夜,他也睡不著,他的心中,始終迴盪著那一天,一地的血色,那裡面,曾經有著一個生命。
碧桃轉過了頭,看到是皇上,輕輕地行了個禮,小聲應道:「回皇上,皇后娘娘還是這個樣子,不肯吃飯,也不肯讓人靠近。」
「太醫怎麼說呢?」鳳一殘淡淡地問道,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含著沉沉的心痛,只是一個孩子,為什麼她要這個樣子呢?
十指,緊緊地握緊。
看著她這個樣子,他只覺得心裡十分的痛。
「太醫根本就沒有辦法靠近皇后的,現在,皇后都不讓任何人靠近她,每次有人靠近,她就會大吵大鬧,使勁地扯著手上的綁布,每次都弄得血流一地,奴婢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皇后是在用自殘來逼的,她們也無策。
鳳一殘望著那個蜷縮在那兒的白衣女子,長髮,齊齊地垂於背上,她一動也不動,好像靜止了一般,讓人覺得害怕。
他緩緩地,想要走過去。
連清清聽到有聲響,猛地回過了頭,看到鳳一殘走了過來,臉上一驚一怒,大嚷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猛地甩著頭,大呼著,瘋狂無比,那聲音,帶著沙啞,聽起來是那般地可怕。
鳳一殘猛地止住了腳步,看著她那瘋狂的樣子,竟然不敢走過去,只怕她會真的做什麼可怕的事情!
「走……,都給我走,不要在這兒,我不要看到你們,一個也不要……走走走……」她大呼著,聲嘶力竭卻還在瘋狂地喊著,雙手,緊緊地拍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皺著那繃布再一次染了血紅。
碧桃一驚,趕緊對著鳳一殘道:「皇上,別再走過去了,再走過去,皇后又要自殘了……」
鳳一殘低低地喚道:「清清……是朕,朕來看你了……」
「不要叫,走走,你們全部都走……」連清清聽到那兩個字,反而是更加激動,整個人如瘋了一般,瘋狂地捉起了自己那長長的青絲,使勁地捉著,似要捉出來一般。
鳳一殘嚇得趕緊後退:「好好……我們都走,我們都走……」說著已經跟著碧桃二人急急地後退了好幾步了。
「御醫也無解嗎?」鳳一殘冷冷地問道。
碧桃搖了搖頭:「御醫也來過,可是都沒有辦法接近,然後開了幾副說是安神的藥,可是吃下去,還是沒有作用,皇后還是這個樣子,奴婢只擔心,這傷沒好,皇后又不吃飯不喝藥,這身體……」
她不敢大不敬說下去,可是話中的意思,鳳一殘能明白。
「歐陽吹雪呢?有沒有派人去請他?」鳳一殘問道。
碧桃搖了搖頭:「皇上說了不讓人隨意進這鳳棲宮,所以奴婢沒有敢去請雪公子。」
「去請他來給皇后看一看吧。」鳳一殘歎了口氣,輕輕地說道,站得遠遠地,就那麼看著那個女子。
她輕輕地蜷坐在了地上,只是茫然地望著前方,嘴角喃喃地念著:「孩子……孩子……」
他不應該會感到傷心的,可是,為何,卻這般心痛呢?難道他對她,已經有了情意了嗎?這是不應該有的。
他與她之間,是注定不可能的,一輩子也不可能的,不應該去想的啊!
轉身,緩緩地走了出去。
………………
而當夜出塵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那白衣女子,一身清瘦,那麼愣愣地坐在地上,遠遠地望著遠處,口中正在喃喃著孩子二字,讓人一聽,心中就疼了起來。
這個女子,總是讓他心疼。
緩緩地走了過去,他的腳步很輕,帶著一種細心的溫柔,緩緩地,慢慢地。
她感覺到了聲音,轉過了頭,看到了他,那一身清冷絕美的氣息,是她心中唯一的溫暖,臉上微微地變了一變,卻竟然沒有任何的反應,沒有大吵大鬧,只是靜靜地轉過了頭,繼續看著前方。
茫然地讓人心驚。
那佈滿紅色血絲的眼睛,讓他的心緊緊地糾了起來。他記得,曾經那一雙眼睛,是那麼明亮,如天上的星星一般,黑白分明,清澈帶笑,永遠透著一股清靈之氣。
可是此時,卻是那麼死氣沉沉,好像沒有任何的生命力一般,還有那蒼白得有些發青的小臉,更是瘦了,透出一種無力的蒼桑,彷彿隨時要飄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