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姚閣緩緩地挪動步伐。他一直垂著頭,目光無神,彷彿一個被遺棄的孩子。他就這樣走著走著,無意經過校長的辦公室門口。情緒低落的他突然聽到校長對著一個人講電話,而且內容好像是有關他的。他提高警惕停下腳步,駐足門外竊聽屋內的一切話語。
「誒,嗯,好的好的。」這是校長斷斷續續的應答,語氣很是和藹。姚閣聽到有點煩躁,本想移步就走,校長的另一句話吸引住了他,「姚閣這次又得了第二名喔。」真的是有關他的,猜得沒錯,校長一定在和自己的老爸通話,姚閣想。
好笑的是校長還開了擴音器,電話那頭傳來爸爸的聲音:「又第二?為什麼每次都是第二?」
「呵呵,你不知道,我這新靈畫校有一個叫扎朗的男孩在,他的畫畫功底,不是我吹噓啊,扎朗比我這所爛學校裡的高級老師的水平都要好。如果,驀然讓您兒子上第一,有人會說閒話的,這可關係到新靈畫校的誠信問題呀。姚閣能保持在第二已經非常不錯了,況且一個學校有兩千多人。」
「想辦法把他改造改造。」
「這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也要看他自身對畫畫的興趣,扎朗半個月後就要離開畫校了,到時候沒有了對手,大家不會去猜疑,看不出破綻,我可以讓姚閣變為第一名。」
這時,門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被踹開,校長的心怔了怔,他慌忙向門口望去,只見門重重地撞上牆壁,又因反作用倒回,被姚閣一手再按回去。踹開門的人,是墓姚閣。
墓姚閣在心裡暗自恨道:果然是這樣的,果然,沒錯。果然……這背後是有黑幕的!!!怪不得姚閣來這裡兩個星期的時間就如此輕鬆地進了重點系,他知道校長很照顧自己沒錯,但他一直以為校長的這種關心只是看他是異國人,人生地不熟地,才產生出來的。他只不過是一個新人而已,有什麼能力擁有這麼快的進步?這種「進步」的速度也曾讓他懷疑過,可老師的鼓勵每每使他重新充滿自信,這一切「輝煌」的「成就」,都在此時,化為了泡影。
校長確確實實地被怔到了,姚閣面無表情地來到校長面前,此時,在姚閣的心裡,這個校長,已不配做他的校長了。姚閣冷漠地伸手取來校長的手機。電話裡,爸爸一再呼喚校長:「喂?喂?喂?!」
「喂。」姚閣淡定地吐了一個字。
「你是……」爸爸雖然分不清這是誰的聲音,但覺得很熟悉。
「你兒子,爸。」姚閣的心已經死了。
墓先生一聽姚閣叫他爸就知道是自己的兒子了,因為他只有一個孩子,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叫他爸:「是姚閣?」面對孩子,他的聲音自然嚴肅起來,光是聽著聲音,就有種不可接近的感覺。這種語氣,是天下所有父親對孩子與生俱來就有的「冷漠」。
「是你叫他們幫我作假的嗎?」姚閣有種說不出的氣氛,爸爸錯愕了,「你想說什麼?」姚閣看爸爸答非所問,就已知道爸爸默認了,「爸,難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那麼脆弱?我就經受不了一點打擊?」
「我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作為我的兒子,就注定要做出一番大成就。」
「大成就,就是,你說的作假嗎?你讓他們對我做的事情,就是讓我做一番大成就?虛假的成功?」
「不管你怎麼想,給我拿到新靈畫校的畢業證。」
「爸爸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在這裡呆下去?」姚閣對這個學校已經極度反感了,曾經在新靈畫校不可一世的功名都淪為了虛名,他才不想再在黑暗中受著所謂的袒護。這對所有人都是一種不公平,包括他自己,更是對他的畫的吹噓,爸爸一直拿他的名次來當衡量他的畫畫的標準。作為一個父親——驕傲的父親,姚閣明白,他要的不只是姚閣不給丟臉就好,他還要一個值得他驕傲的兒子。爸爸是那麼急切地希望自己能夠成功。
「當然。」墓先生想都不想,就這樣說了。
「就為了拿一張皮紙做的畢業證書?」誠然,爸爸原來把新靈畫校當成一個工具了,一個讓兒子出名的墊腳石。
「不管你樂意還是不樂意,我投資新靈畫校,就是為了要把你打造成畫家。」
「爸爸!你真的有為我想過嗎?」姚閣是喜歡畫畫沒錯,但,不是在這種環境下畫畫。
「不用說了,等你成功的時候,你會感謝爸爸的。」電話被墓先生掛斷,姚閣把手機塞回校長的懷裡,校長本能地去接過,「那個,姚閣,你爸爸也是為了……」
「我好。」姚閣順利地承接了校長的話,「我知道。」姚閣離開校長室,回了教室。這一節課,他再沒有聽老師的嘮叨,沒有看講台上的屏幕,他一直都在發呆,時而緊皺眉頭,時而閉眼小憩,一節漫長的課才馬馬虎虎地過去。
聽說只要進入前七名連續十二次,就可以拿到初級畫證,再被老師進行終點培養,不久後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了,這代表了那個時候,姚閣就可以結束如此渾水摸魚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