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與慕涼玥身份特殊,被關在特別的牢房裡,二人是隔壁。
上次在刑場上的傷口因著這次的鞭刑又裂開了,慕涼玥的傷勢其實比蘇蘇所想的要嚴重許多。在去往天牢的路上,他一直堅持著,努力不在蘇蘇的面前倒下。
就在蘇蘇被押往更深處後,他便再也支撐不住地倒在了牢房裡,昏迷了。
他沒有看到,珍妃的臉上掛著莫名的笑容;他也沒有聽到,他的珍兒妹妹流著淚說,玥哥哥,我們已經回不去從前了。
夜深之時,一名侍衛走近他們的牢房,打開慕涼玥那邊的牢門,往他的嘴裡塞了一顆棕色的藥丸。回過頭,發現珍妃正在看著自己。
「珍兒,你對得起義父養你這麼多年麼?這就是你報答義父的辦法?」
對於看見他,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微笑著,靠著牆笑到流淚:「義父……珍兒一直很感激你收養了珍兒……從小培養我,對我如親女……我知道你其實只是將我當作工具,一個能摧毀夙國宮牆的工具而已。可珍兒還是甘願成為你的左右手,努力為義父達成心願。這麼多年……這麼多年……珍兒從來沒有改變過心意……」
她說著說著,聲音都顫抖起來。
「……」那侍衛沒說話。
「義父……」她抬起淚眼,「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珍兒了,很多事,我分得清是非……我若是不這麼做,我的心,根本沒辦法安定下來。」
蘇蘇大概跟上次的牢房挺有緣的,這一次被關在同一個地方。但是這一次,被扔進去後幾乎只能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
半夜她被背後火辣辣的灼燒感痛醒,努力地爬起來,想找慕涼玥和珍妃的所在。雙手緊握著木欄,卻看見不遠處的牢房裡,珍妃正在和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說話。
隔得太遠,她什麼都聽不到。
過了會兒,她看見那侍衛走出了牢房,轉而向她這邊走來。蘇蘇不知道他是敵是友,但無奈此刻重傷在身,想逃也逃不了。
不過,那侍衛打扮的人並沒有要害她的意思,只是拿出了一顆棕色的藥丸子給她吃下,頓時覺得比剛才好過了許多,也有些微許的止痛效果。
她想,大概是電視上經常放到的,江湖人士都會準備的受傷時候調氣或者什麼有著治癒功能的藥丸子吧。
適應了下之後,終於吐出輕而嘶啞的聲音來:「慕涼玥他……沒事嗎?」
他剛剛從那邊回來,應該知道他的情況吧。
「侍衛」說道:「他有武功底子,沒什麼事,你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倒是……呵呵……」她輕輕一笑,也能扯動後背的疼痛,眉頭頓時皺到了一塊兒。
這時她才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還拿治傷的藥丸給我們吃?皇帝沒這麼好心吧……」
打了他們,又給他們吃藥?她想不出夙軒轅想要他們兩個活著的任何理由。
慕涼玥,他巴不得他早點死,免除後患之憂吧?而自己……她看得出來,其實自己並沒有什麼非死不可的罪名,若說有的話,那就是她無意間讓他們父子間的關係差了許多,有「離間罪」吧。
所以夙軒轅幾次都想要她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夙軒轅顯然沒這麼好心。」他說。
「夙軒轅……」會這麼喊皇帝名字的……「你跟慕涼玥是一夥的?」
「聰明!」他笑說。
蘇蘇本以為他並不會告訴她他是誰,但卻聽到他接下來說道:「我是玥兒的師父。」
顯然,蘇蘇的表情變了,很震驚的樣子。師父……慕涼玥從沒有跟她說起過,他還有個師父的……
也對,算起來自己於慕涼玥又不是什麼特殊的關係,他沒必要告訴自己所有的事吧。
想到這,蘇蘇的心裡似乎起了個疙瘩。
蘇蘇沒指望他繼續說,但他似乎決定告訴蘇蘇一些事情:「不可否認地是,我們都希望摧毀這宮牆,所以我是怎麼認識玥兒的,我也不跟你細說了。反正我們的目的相同,要做的是同一件事,你只需知道這一點。」
「……」這時蘇蘇其實挺想說不管你們要摧毀哪道宮牆,都與我無關。但和慕涼玥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之後,這句話,她沒有辦法那麼堂而皇之地說出來。
反而,她有種要應他話的衝動。
「只要目的沒有達成,玥兒便不會死的。玥兒不死,你也就會活著,」他說完,又奇怪地笑著,「你是玥兒第一個即便是死也要保護的人呢。你說……你的存在,究竟給玥兒起的,是動力呢……還是阻力?」
在他的身上,蘇蘇聞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
恍然間蘇蘇打了個激靈,她有點兒害怕。她知道,他的意思是,是動力固然好,但如果是阻力——面前這個男人有可能會殺了她。
是啊,畢竟慕涼玥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能被兒女私情所牽絆。既然他會為了她命都不要,那麼就有可能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一次都已經足夠他們殺了蘇蘇以絕後患了。
抬起頭,她想看眼前的人長什麼樣,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太暗的緣故,她總是看不清楚。但是又很奇怪的,她又能看見他在盯著自己。
好比現在,他看著自己說:「孩子,你應該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一旦遇上了,不是一起走下去就是死吧?我不知道玥兒有沒有和你說過,如果背叛了我們,就會被殺掉。」
「恩……一開始他就說了,如果我背叛了他,他會親手殺了我。」
「侍衛」看著那邊慕涼玥所在的牢房,喃喃著什麼:「我不確定現在他還做不做得到像當初那麼堅定……但你記得,即便玥兒捨不得殺你,我也一定會親自送你上黃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