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傷心的時候有說，她的老家跟我們那不一樣，到了冬天便會很冷，還會下雪呢。她會和很多人一起堆雪娃娃，打雪仗，可好玩兒了。小時候我就特別喜歡纏著奶娘，希望她長大後能帶我來這裡玩兒。可是……去年這裡沒有下雪，今年冬天又還沒到，奶娘就已經……我再也不能完成和奶娘一起堆雪娃娃的心願了……」
看來是北方。夙非原如實記下。看她又落淚，終究是不忍，便替她擦了擦。
納蘭晴抬起淚眼，心裡又是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教她怎能不嫉妒小不點？她可以每天都陪著三哥哥，那麼近距離，那麼幸福啊……
「奶娘那麼喜歡我也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奶娘曾經說漏嘴，說她有一個女兒，比我大那麼幾歲。可惜連她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不用說，活著，這個是珍妃，他們都已經知道了。
聽她的意思，大概奶娘也一直以為珍妃已經死了。但後來因為某種原因，得知珍妃仍然還活在世上。想與她相認的時候，已經身不由己。
「除了這些呢？奶娘就沒再提些過去的事兒？」
「讓我仔細想一想……我對奶娘的過去很感興趣的，所以我經常會問，奶娘說不定說漏嘴了也有可能的……不過不多就是了，奶娘不大願意提起以前的事的。」
她想了有一段時間，忽然「啊」的一聲，總算是想到什麼了。
「奶娘之前好像是在夙國的哪一富人家做丫鬟的，和那家的主人感情特別好。奶娘說那家夫人對她就好像親人一樣，每逢過節都會請他們一家一起來團員的，吃年夜飯呀，做花燈啊，但後來那家好像出了什麼狀況，她就輾轉來到我們國家，做了我的奶娘。」
「記不記得是哪一家？」眾人趁熱打鐵趕緊問。
小嘴嘟了嘟，搖了搖滿頭粉的腦袋：「恩……不記得了……或許奶娘根本就沒提到過……」
「沒事，你要是想起了什麼，就跟我說，任何一點細節都可以，可能對這次案件會有幫助的。」
「嗯！只要是能幫到三哥哥，我一定會努力的！」她說的好像要打開自己的腦袋找記憶似的。
富人家……丫鬟……年夜飯……花燈……林念初……
慕涼玥靠在門欄上，閉著眼睛想著這些關鍵詞。
阿初……
阿初，看著點玥兒，別讓他太淘氣了啊，孩子慣不得，你就當管教珍兒一樣，替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小子！
阿初，年關便叫上你家相公，來我們家一起吃年夜飯吧，巧逢珍兒生辰，咱們一起辦了。
阿初，我們帶上玥兒珍兒去逛花燈會吧。
阿初！玥兒呢？玥兒怎麼不見了？這孩子是不是又帶珍兒出府去了？
初姑姑，乞巧節帶我們出去玩嘛？珍兒妹妹也要穿紅線，找個好郎君的！
不！娘，珍兒要嫁給玥哥哥嘛！
阿初，快走，帶著珍兒走，這裡不安全！
珍兒……珍兒你快出來啊……珍兒你在哪……
「慕涼玥？」
「玥哥哥？」
許久，那幾隻手在他面前晃了至少幾十下，慕涼玥就跟呆滯了似的，雙眼無神，望著一個方向整個人一動不動，還有點兒像中邪。
「玥哥哥——」納蘭晴喊了一身的力氣。
「珍兒？！」聽到記憶中的那聲甜甜的帶著稚嫩聲的呼喊，慕涼玥驀然醒悟，一個激靈四下查看，卻看不到想看到的人。
「珍兒？我是晴兒啊玥哥哥！」
「慕涼玥你中邪了？」
不……珍兒，不就是珍妃？夙非原瞇起眼睛看著他。
但慕涼玥卻似乎沒有注意到眼前的任何一個人，眼神一閃，大喊了一聲：「初姑姑！」
喊完便轉身就跑，不知道要去哪裡。
老五看了一眼他跑開的樣子，嘀咕了聲：「三哥，你說這慕涼玥是不是成天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把腦子給想壞了？」
夙非原像是沒聽到似的，顧自嘀咕著：「珍兒……初姑姑……莫非！知道了，慕涼玥很有可能認識她們！」
反應慢的老五老六還是沒反應過來：「認識誰們啊？哎——三哥你也要跑？去哪兒啊這是！」
「問那麼多？跟上去不就知道他們要去哪裡了？」荊世稀扔下這麼一句話後，便追了上去。
「哎？等等我啊！」
這時，荊世稀又停了下來，回頭笑一個：「停屍間哦，晴兒，你確定要去？」
「……」
*** ***
掀開那層白色的布，那張臉終於和記憶中的那張臉慢慢地重疊。
他不該的，他不該連初姑姑而珍兒都忘掉。
這麼多年，他幾乎將所有愉快的不愉快的記憶通通埋掉，不願去觸碰。
夙非原等人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慕涼玥跪在奶娘的屍體前，沒有表情地念著什麼，他們聽不清，只聽見一聲聲「初姑姑、珍兒」。
夙非原做了個手勢，把他們都叫了出去。「我現在明白了，晴兒說的奶娘口中的那個富人家，便就是慕涼諸侯府！」
其他人一想裡頭的慕涼玥，也終於恍然大悟：「啊！所以她口中的丫鬟……林念初在沒有成為晴兒的奶娘之前，就是當年慕涼夫人的丫鬟！她的女兒就是珍妃，也就是從小就和慕涼玥認識，他剛剛一直念著的『珍兒』！」
荊世稀算了一下，也點頭道：「依玥兒和晴兒的年齡來算，奶娘差不多就是在諸侯府慘遭滅門之後離開了夙國的。大概是奶娘躲過了那一場浩劫吧。」
「三哥，我心裡總有些疙瘩，」夙非齊看向停屍間裡面，「當年諸侯滅門案，真的只是刺客所為嗎？」
夙非原也看向裡面：「我只知道，不管是不是刺客所為，他都一定認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