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錯愛 癡纏 真相(四)
    「輕羅!」暮雨漓大喊著,悲慼的聲音響徹山谷。

    從懸崖上向下墜落的步輕羅,聽到了暮雨漓那撕心裂肺般的喊聲,她心滿意足,她知道,她的質子,原來是一直都愛著她的。

    懸崖上,暮冰舜沒想到她會落崖,手已經伸到一半,是要拉住她,但是,對面城樓上早已等待多時的弓箭手們,將密如雨點的箭鋪天蓋地的射來。

    步輕羅看清了暮冰舜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神,原來,他並不是真的想讓她死。然而,再次看到的,是殺聲震天後,渾身扎滿箭頭的暮冰舜,血一滴滴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在即將墜地的那一刻,她感覺到身體被人攔腰托住,溫暖的懷抱,和花影重那讓她安心的容顏,花影重把她緊緊摟在懷中,在從懸崖上灑落的血點中,慢慢的落下來。

    夕陽已經慢慢墜入山谷,最後一抹餘輝,是刺眼的紅色,染紅了天際,但比這紅色還要刺眼的,是山崖上流淌下來的鮮血,將整座山變成了紅色,萬名廣陽軍的血,匯成了一條紅色的溪流,緩緩流下。

    豐瑞二年秋,弒父奪位的先太子暮冰舜,在邑州城外被誅。

    凱旋而歸的大月將士們,擁戴著暮雨漓奔赴回京,登基稱帝,大隊人馬浩浩蕩蕩,日夜兼程,趕回京城。

    兩天的路程裡,沒有人見過暮雨漓一面,也沒有人敢去找他,因為,他一直都在移動的主帥馬車之中,主帥的馬車,其實也是一個移動的營帳,大而豪華,要三十六匹馬去拉它。

    在這個營帳中,暮雨漓一直守著步輕羅。從花影重的懷中接過步輕羅的那一刻,暮雨漓的手就不曾鬆開過步輕羅的手。

    入夜,大隊人馬在山林中歇息,而御林軍則分成兩班,互相替補著在周圍巡視。主帥營帳中,隨行侍女們將晚飯撤去,馬上退出營帳。

    步輕羅抬手,輕輕擦去暮雨漓從眼眶中剛流下來的淚水,笑道:「你怎麼還哭啊?和小時候一樣。」

    暮雨漓俊美的臉上露出笑容,吸了吸鼻子說:「我也只有在你面前哭啊,我真是笨死了,明明是認出你的,卻不敢確認。」

    「好啦,這句話你都說了兩天了。」步輕羅伸手去堵他的嘴,手被暮雨漓攥到了手中,緊緊的握著道:「我真是傻,當初走的時候,不送給你那個桃花墜多好,直接在你手臂上咬一口,留下一個記號,以後肯定不會認錯的。」

    「喂,你當我是什麼啊?還咬一口做記號?」步輕羅嗔怒的瞪他一眼,這表情在暮雨漓的眼裡是十分的嬌蠻可愛。

    情動之外,暮雨漓又將她摟在懷中,緊緊的摟著說:「幸好,又找到了你,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我們怎麼可能會分開呢?」步輕羅剛想嘲笑他的問題傻,卻驀地在腦海中飄過一個人的臉孔,她,還欠他一個理由。

    步輕羅從他的懷中坐直身體,輕聲對他說:「你和我足足聊了兩天兩夜,不累嗎?快休息吧,明天下午就要回到京城了,你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可是,我怕閉上了眼睛,你又消失了。」暮雨漓搖了搖頭,攥緊了步輕羅的手,這個樣子,像足了小時候的他,在面對冷凜的滿姑姑時,害怕地躲到紫幽月身後的樣子。

    「我不走,我就坐在這裡,看著你睡著,怎麼樣?」步輕羅柔聲說著。

    「陪我一起睡吧,就像小時候那樣,好不好?」暮雨漓笑著說,身體向後面挪了挪,留出了一個空,然後他躺了下來,眼睛卻奢求的看著步輕羅。

    步輕羅摘下了髮釵,長髮柔順的披散下來,她慢慢的躺在了暮雨漓的身邊,暮雨漓側身面對著她,手臂摟在她的腰上,下頜埋在她的頸容中,她身上淡淡的香,讓他安神。

    「幽月……你的身子,比小時候還要軟。」暮雨漓的手臂緊了緊,懷中人如軟玉的身子,讓他的身體不禁的蠢蠢欲動。

    「以後,還是叫我輕羅吧。」步輕羅說著,手撫上他俊美的臉,同時也看得到他眼底更深一層的涵意,兩天兩夜的促膝長談,他更需要的,應該是休息。

    在步輕羅軟指撫過之後,暮雨漓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緊摟著她腰上的手臂也鬆了鬆。安詳的睡顏,就像小時候一樣,純淨而又美好。

    長大了的他,比小時候還要俊俏得多,濃密而英氣勃發的眉毛,長長的睫毛,英挺的鼻子下,那薄薄卻弧度優美的唇型,是他,這是就她的質子。

    終於又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與他同床而眠,看著他毫無設防的安睡,是落入人間,偷懶的仙子一樣。這一幕,這一刻,雖然隔了那麼久遠,卻又像是彷彿發生在昨天。

    這時,帳外,一段悠揚、哀婉的笛聲傳了進來,那聲音,像是在傾訴,像是在思念,又像是在招喚,聽得讓人心裡酸澀、淒楚。

    步輕羅知道這笛聲的主人是誰,她挪開暮雨漓的手臂,幫他蓋好錦被,然後走出營帳。

    此時已是深夜,山林中萬籟俱寂,只有巡夜的御林軍那鎧甲上的甲片,因為行走而發出撞擊聲。所有的馬隊,營帳中的士兵,都已經睡著了。

    明亮的秋月,如銀盤一樣高高懸掛在銀杉樹尖,秋季獨有的清冷月光,撒落向大地,步輕羅尋著笛聲走去,前方,一身白衣的花影重,坐在樹幹上,閉著眼睛,吹著手中翠綠的降魔笛。

    他的身後,仍是那一輪圓月,這一場景,讓步輕羅想起了一年前,做為宮奴子被選送進宮的路上,第一次遇到花影重,他也是吹著降魔笛。

    那時他是身穿紅衣,吹著笛子是為降魔。

    此時他是身穿白衣,吹著笛子是為傾訴。

    唯一沒有變的,就是他那顛倒眾生的傾城之美,他聽到了步輕羅走近的腳步聲,放下笛子,緩緩的睜開眼,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整個塵世都被他的美艷的光芒所掩蓋,連漫山的月光都暗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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