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行宮,位於太平城六十里之外的歧陽山,大月皇室一般每隔幾年才會去行宮避暑,這次,明帝攜太子暮冰舜前往,留孝行王暮雨漓監國,丞相司徒南通輔政。這個決定,讓朝野上下一片嘩然,自從太子在年前受傷之後,朝政上很多事,明帝已經逐漸的交由孝行王去做,而孝行王也把皇帝交予的國事處理的非常好,於是朝中有謠傳孝行王備受器重,太子大勢已去。
可是此行避暑,明帝聲稱是為太子年前所受之傷進行休養,看樣子明帝還是寵愛著太子,一時間,朝局撲朔迷離,讓人匪夷所思不得其解。
一大早,暮雨漓與丞相率朝中眾臣到城門外恭送明帝一行,皇帝攜太子與眾妃、公主等行宮避暑,車隊旌旗招展,排成長龍,御林軍及保稷王府的靈域使者都嚴陣以待。
步輕羅和十幾名宮女擠坐在一輛馬車中,當馬車行進時,她撩起車簾的一角,進宮近一年,這是第一次走出皇宮,那高高的紅牆被甩在車後,她感覺呼吸都順暢了起來。送行的大臣們還跪在原地,百官之前,暮雨漓垂手恭送著,他的身邊站著同樣姿勢的花影重,他不在隨駕之列,而是留在了皇宮陪伴暮雨漓,花影重正在過往的馬車中找著步輕羅,兩人的視線碰觸,都會心的一笑,步輕羅聽到了花影重用心念告訴著她,我等你回來的決定。
她淺笑著,緩緩的放下車簾,同時,暮雨漓感覺到身邊的花影重像是變了姿勢,抬起頭,正好看到車簾放下的一瞬間,那張絕色的容顏。
步輕羅的馬車中還有春蛾陪伴,所以一路上是少不了的歡聲笑語。然而,皇后的鳳輿裡卻是另一番情景。
玉錦瑟坐在李後的旁邊,聽著外面車輪馬蹄的聲音讓她有些心煩意亂。
「我讓你陪我去行宮,留青蕊陪雨漓,你心裡不舒服吧?」閉目養神的李後打破了馬車中的沉靜。
「回母后,兒媳沒有不舒服,此去行宮,有兒媳照顧,雨漓才可安心理於朝政。」玉錦瑟回答著。
李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你這張嘴啊!別不承認,自從司徒青蕊嫁進宮中,你心裡一直都有個疙瘩不是嗎?否則,也不會把氣撒到一個宮女身上。」
看來她是知道的,玉錦瑟低下頭說:「母后,兒媳知錯了。」她說完這句話許久,李後也沒出聲,玉錦瑟抬起頭小心的看她一眼,卻發現李後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直視著她。
心中一緊,輕聲詢問:「母后,您這是?」
「錦瑟,你愛雨漓嗎?」
「愛!」
「那你能為他做什麼?」李後問著。
玉錦瑟沒有回答,她心中揣摩著李後這句話的用意,見她猶豫,李後冷笑著說:「口口聲聲說愛,你的愛也只是兒女私情罷了。」
「我能讓他一統江山,登上皇位。」玉錦瑟突然說,李後一怔,玉錦瑟心中一笑,李後要的不就是這句話嗎,她索性直白的說了。
馬車裡只有她們兩個人,外面的聲音大過於裡面的聲音,所以,二人說什麼也沒人聽見。
久久的對望,李後一笑說:「我一直知道你是一個不簡單的女人,沒想到,你野心竟然不小。」
「難道母后就沒有嗎?假若太子登基,以他對母后與王爺的恨意,應該不會讓你們母子有什麼善終吧。」玉錦瑟說著,她注意到了李後突然緊握的拳頭,看來是說中了。
李後挺直一下腰身,像是無心地說:「你都已經沒有了身家背景,拿什麼幫雨漓?」
「兒媳自有辦法,只是到時請母后配合兒媳才是。」玉錦瑟的臉上揚起得意之色。
「看來你早已經心中有數了?」李後問著。
「那是自然,只是到時,無論兒媳做出什麼,母后都不要怪罪兒媳就是。」
「只要我的兒子能當上皇帝,你對別人做什麼我都不管。」李後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笑容下是默許。
她伸手拉起玉錦瑟的手說:「我相信你,你不會讓我失望的。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男人,也都是為了我們的將來。」
「所以母后,將來雨漓當上了皇帝,母后可準兒媳為後。」玉錦瑟扔出來條件,這李後心機不比自己少,此時不套出口風,怕是將來事成之後,第一個翻臉不認帳的就是她。
李後鬆開她的手,點了點頭說:「封後之事由皇帝說了算,雨漓那麼愛你,怎麼可能讓你屈尊呢,到時我隨他的意,不攔便是。」
「那兒媳先謝母后了。」玉錦瑟笑了起來,這時山風吹來,吹起車簾,玉錦瑟望外車窗外的綠水藍天,等回來的時候,就一定都不一樣了。
避暑行宮倚山而建,山泉水從山澗流下,猶如一條玉帶在穿過整個行宮。從車隊進入行宮,好奇的宮女們便撩起了車簾。映入眼中的美景讓眾人驚歎不已,路上的炙熱沉悶之感,在進入行宮中,被撲面而來的涼爽清新之氣驅走。
明帝一行到達避暑行宮,當晚便在行宮中的暢春園中擺下宴席,皇帝與后妃及子女同樂。
隨行的宮廷樂師演奏著,舞姬們跳著婀娜的舞蹈,尤其是珠妃一時興起,竟然也在舞姬們中跳了起來。看到珠妃那曼妙的身姿如從天上降臨的仙女一般,靈逸仙動,眼波流轉之處無人不從心地酥麻。怪不得她可以三日成妃,怪不得她能取悅君心享專房之寵,今晚,大家都知道了答案。
「好,愛妃跳的太美了!」明帝拍手笑著,珠妃笑盈盈的走回來,撲到他懷裡撒嬌地說:「皇上,臣妾好累呢。」
「那朕幫愛妃揉揉。」明帝伸手去揉珠妃的腳踝,珠妃倒在明帝的懷裡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笑聲讓隨行而來的妃嬪們變了臉色,尤其是謹妃,狠狠的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摔,然後看向李後。
而李後仍是面不改色,用筷子夾著面前的菜,暮晨風也夾了菜,放在母妃的碗裡,拉拉謹妃的衣袖。
此時,步輕羅則侍立的太子的身後,偷瞄一眼明帝下手坐的保稷王花屏樓,自從在花影重那裡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被魔道所控制後,她心中的亡國之恨並不再深刻,對於花屏樓,也能坦然面對,但心中還是有些鬱結,畢竟,魔道的人再壞,卻也養育了她十年,尤其是清姑姑……。
終究有一些還是放不下的,轉移視線,落在前面的暮冰舜身上,從到行宮開始,他的臉色就陰沉得可怕,一路上,大家都小心伺候,誰會招惹到他。
這時,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是第四杯酒了,再喝會醉的,步輕羅伸手去輕扯暮冰舜的袖子,卻被他一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