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船隊轉進了一個逼仄的彎道,最窄的地方,船隻離岸邊僅有數十步之遙,船上的氣氛立刻便緊張了起來,怕附近的起義軍趁機策亂。
宇文化及被召到了龍船上,負責保護楊廣等人的安危,宇文化及身為禁軍統領,武功自是一眾侍衛所不能比擬的。
三更時分,附近的樹林裡突然駛過了數十騎馬匹,上面的人均身著重重的黑衣鎧甲,只留兩隻眼睛在外面,而兵刃則是統一的彎刀。
宇文化及忙命人將楊廣和如歌、陳淑妃等人送進了船艙。走到了中間一層,楊廣譴退了所有的下人,逕直往最右邊的一間房間走去,進了屋,點燃了燭火,如歌發現,這件房和其他的住房其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只是在右邊的牆上多了一副畫像而已。
楊廣拉起了畫像,裡面有一個突起的石塊鑲嵌在壁上,楊廣輕輕的扭動石塊,旁邊的木牆竟然向兩邊分開了,裡面還有一間密室。
這是在造船之處,楊廣特意命工人建造的暗格,以備不時只需,船建好之後,凡是知道這個暗格的人都被秘密處死了,所以即使是宇文化及,也並不知道暗格的存在。
暗格的牆上有一個小孔,透過它可以看到外面江面的情況。
楊廣的面色很是凝重,陳淑妃感染到了緊張的氣氛,顯得手足無措了起來,如歌則靜靜的坐著,等待著下一刻的來臨。
時間彷彿過去了很久,江面一直顯得很平靜,楊廣和淑妃都暗中鬆了一口氣,但恰於此時,外面的門卻被打開了,隨後是一股強大的內勁襲來,震碎了暗格的門,隨著木屑緩緩落地,他們看清了來人,一襲錦衣長衫,頭髮遮著半邊臉面。
「天行?」如歌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天行的目光依然是緊盯著楊廣的,冷冷的說道:「我奉主公之命,前來取你性命,受死吧。」說話間,他的左手劍鋒已經祭起了耀眼的寒芒,即將便會出手。
如歌忙擋在了楊廣的身前,道:「你還欠我一條命,我要你現在還給我。」
如歌所說的是在洛陽時,自己撞見天行和羲和交手,結果二人雙雙受了重傷,自己和錦瑟將他們救回客棧,加以照顧的事。
儘管在那件事中,如歌也是藏有私心的,為的是讓天行帶自己進龍城,尋回玉璽,但終歸天行還是違約了,所以,如歌說他欠自己一條命。
天行此時方才將目光轉向如歌,道:「老夫欠你一命,他日自會償還,但是今日,老夫必須帶他的首級回去,讓開。」
如歌一臉的倔強,道:「如果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不過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殺了我,就是殺了你的救命恩人,他日傳進了江湖,大家勢必會認為你是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
「你是在威脅老夫?」
「不敢。」如歌道:「你今日放他一命,就當是償還我當日的救命之恩,日後如果你還有本事闖進龍船的話,那就任憑你的處置了。」
天行猶豫了起來,如歌忙接著說道:「龍城左護法,在江湖中人人敬若神明,不會是擔心沒有下一次這樣的機會吧?」
天行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自是不會被這樣的激將法所逼迫,只是如歌和月影樓關係密切,如果她真的有什麼損傷,恐怕對日後龍城購買信息會有所不便,而另一方面,他又真的不希望如歌出事的,她畢竟救過自己。
狂傲的一笑,道:「好,老夫就暫時放他一命,記住,我們的恩怨也一筆勾銷了,下次,就沒有什麼可以救他了。」說完大笑著離開了船艙。
對於楊廣而言,雖然自己逃脫了死亡,但如歌的身份又罩上了一層疑雲。
其實,這次為了刺殺楊廣,龍城的兩位護法,天行和地絕都雙雙出動了,地絕在外拖住了宇文化及,而天行就根據可情提供的地圖,潛入船艙,刺殺楊廣,本來計劃是沒問題的,只是中間突然多了一個如歌,才使他們不得不暫時放棄。
楊廣和如歌等人走上了甲板,地絕已隨同天行一道離開了,宇文化及躬身請罪道:「微臣保護皇上不周,讓皇上受驚了,還請皇上恕罪。」
儘管他是在請罪,但言語間卻沒有一絲恭敬之意,他深知,現在的楊廣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自己,而自己的勢力也早已超出了一個禁軍統領該有的勢力範圍。
楊廣剛想發作,如歌已搶先一步說道:「宇文大人已經盡力了,又何罪之有呢?大人不必過於恐慌。」
宇文化及微微頷首,道:「多謝皇上,多謝夫人。」
揮退了宇文化及,楊廣不滿的說道:「宇文化及護駕不力,理應受罰,何以你要放過他?」
如歌好言解釋道:「皇上,現在離揚州還有一段距離,路上尚需要他的保護,即使皇上真的想要開罪於他,也要等到了江都之後,再加問責也不遲啊。」
其實楊廣只是因為如歌的身份之謎而生氣,又怎敢真的開罪宇文化及呢,想想,也就把火壓了下去。
「告訴朕,你究竟是什麼人?」
如歌避開了楊廣的眼神,答道:「是李家獻給皇上的秀女,現在是皇上的夫人。」
「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楊廣不再追問了,走回了船艙,坐下,似自語般說道:「龍城的至尊究竟是誰?這間暗格除了朕之外,無人知曉,為何天行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進來呢?為什麼?難道朕身邊有內奸?」
他將目光望向了剛剛進來的如歌,但如歌只是一臉淡然,而且楊廣也的確不願相信,她就是出賣自己的人,因此很快就將心中懷疑的成分抹去了。
但如歌卻已猜到了這件事勢必和月影樓有關,能夠得到龍船結構圖的,除了天下消息第一的月影樓之外,恐怕再無第二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