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帶著蕭皇后、如歌等人走出了大殿,外面黑壓壓的站滿了人,有朝中的大臣,也有他們的親屬,見到楊廣出來,忙按順序跪了下去,齊聲歡呼著「吾皇萬歲」,楊廣和蕭皇后都表現得很開心,舒暢的享受著這樣山呼海嘯般的呼喊,只有如歌是沉默不語的,在她眼裡,眼前的人群竟是如此的可笑,他們不會知道,今日一走,他們將再也回不到故鄉了,等待他們的是國破家亡的悲楚。
隨著楊廣的一聲「出發」,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向運河邊行去了。
馬車停了下來,如歌走下馬車,即刻便被眼前的恢弘、奢華給震撼了,上千隻船隻停靠在運河邊,尤其吸引人的是中間的龍船,據一旁的官員介紹,這艘龍船高四十五尺,寬五十尺,長二百尺。上下分三層:頂層設正殿、內殿、左右朝堂;中間一層共設一百二十間房舍,皆飾以金玉;下層為官宦內侍居處。這便是楊廣的乘船了。
後邊的一艘龍舟規模略小,但奢華程度卻絲毫也不必之前的船隻遜色,船上書寫著「翔螭舟」三個大字,是皇后的坐船,再之後,分佈著朱鳥、蒼螭、白虎、玄武、飛羽、青鳧、五樓、道場、玄壇等不同名號的船,共有幾千艘,由後宮、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等各依品位分別乘坐。
在楊廣乘坐的龍船之前,還按規律分佈著數十艘船隻,作為引路。
如歌乘坐的船隻名為「飛羽」,如歌很喜歡這個名字,它象徵的似乎是自由。
奉命與皇上同乘一艘船的是新晉的陳淑妃,這是小玉告訴如歌的,如歌自己倒並不關心那艘船上坐的是誰。
船隊浩浩蕩蕩的向揚州的方向行了去,兩岸的風景如畫,這些風景對於如歌而言卻並不陌生,從長安到揚州,再從揚州到太原,此時又返回揚州,這一路的風景她已看過很多遍了,只是每次的境遇都是截然不同的。
夜了,所有的船隻都燃起了燭火,將兩岸的景物照耀得有如白晝,如歌獨自走上了甲板,遙望著漫無邊際的船隊。
小玉上來,給她披上了一件外套,欣喜的指著前方的一座山峰道:「夫人,您看,那座山竟然是望不到頂的,奴婢想上面一定不會有人了。」
如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正是無情閣所在的山巔,如歌記得,上次從揚州北上太原的時候,自己也曾走上甲板,看過夜幕中的山巔,那時身邊的人是李世民,自己還在那一次的談話中為李建成得到了承諾,只是現在,自己又走回了原來的方向,而他們卻依然在他們偉大的道路上行進著。
短短的半年時光能改變多少的事情?曾經的青澀被鐵血的手腕所代替,曾經的紅顏被一抷黃土所掩埋,而自己,正是時光給世人開下的最大的玩笑。
翌日一早,船隊在沿岸的小鎮靠了岸,鎮上的官吏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菜餚和醇香的美酒,以及無數的珠寶,恭迎皇上的駕臨。
補給了一路的必需品,船隊即將繼續出發,往前行進,此時,楊廣船上傳話的太監卻走上了如歌的坐船,行過禮後說道:「皇上請如夫人到龍船上侍奉。」
如歌點頭,隨著太監走下了甲板,登上了一艘較小的畫舫,疾駛著往龍船行去。
如歌走上龍船的時候,陳淑妃正陪著楊廣一道在甲板上欣賞著兩岸的風景,這是如歌第一次見到陳淑妃,十七八歲的年紀,眉目如畫,略帶些許的天真和羞澀,想必是進宮沒多久就被敕封的。
陳淑妃見到如歌,忙從楊廣的懷中脫離了出來,其實按品位,她是高於如歌的,只是她早已聽聞過許多關於如歌的事,對於她的手腕和智慧,早有餘悸,倒顯得比如歌要低了些。
如歌看在眼裡,並不說破,向二人行了禮。
楊廣讓淑妃先下去休息,只留下了如歌,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眼裡是恍如隔世的愛憐,道:「如歌,朕已經一個月不曾這樣和你靜靜的待在一起了,自從碧兒死後——」
「皇上。」如歌不願再提起碧兒,只是不願再勾起心中的那抹悲傷,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楊廣其實是想說點什麼的,但奈何面對如歌的時候,他竟感覺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也就無奈的選擇了沉默。
能夠擁著如歌一起,靜靜的看潮起潮落,雲卷雲舒,這已是他最大的幸福了。尤其是在現在,對於未來,他有了預感,所以他更珍惜眼前的人兒。
靠在楊廣的懷中,如歌輕輕抬頭,望著他的臉,他並不如史書上說的那樣無能,只是他愛美人勝過了江山,如果他不是身在帝王家,那麼或許他的命運會截然不同,其實,他是渴望自由的,不斷的巡遊,不斷的看著陌生的風景,這一切就是最好的證明,只是——
如歌走進偏殿的時候,淑妃正在整理著自己的行李,見如歌進來,忙解釋道:「現在有姐姐你留在船上侍候皇上,我也就不需要再待在這裡了,我打算搬到後邊的小船去住。」
「你怕我?」
「不是。我——」陳淑妃還年幼,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如歌淡淡的說道:「其實,在這後宮中,皇上並不固屬於誰,大家只要坦誠相待,又何必要避著誰呢?留下吧。」
其實如歌比陳淑妃也大不了幾歲,但由於經歷的緣故,卻顯得要成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