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碧兒在翠華苑中大擺酒席,宴請的人除了有朝中的大臣之外,還有皇后和十六苑各院的妃子,本來在翠華苑擺酒,於理是不合的,不過因為楊廣寵她,再加上她懷了龍嗣,不想拂逆她的意思,順便也想藉著這個機會打擊一下宇文家的士氣,他們畢竟掌握著全皇城的兵馬,氣焰太盛,對他,對大隋都不是一件好事。
酒宴開始,皇上和皇后高坐席上,旁邊依次陪伴著的是碧兒和其他的妃子,再接下來就是以宇文化及和王世充為首的一眾文臣武將們。
楊廣向眾人宣佈了碧兒有孕的消息,一眾人等也都是有喜有憂,不過礙於皇上的面子,大家倒都還顯得挺大度,恭賀之聲不斷。
酒到半巡,碧兒突然站了起來,向楊廣請求道:「皇上,臣妾想下去敬叔叔一杯酒,如果不是叔叔極力引薦,恐怕臣妾現在還在永巷待著呢,又怎麼會有機會侍奉皇上呢。」
碧兒的這幾句話說得特別大聲,幾乎所有的人都聽到了,而她要的也正是這樣的結果。
「朕准奏。」
「多謝皇上。」
碧兒款款走到王世充面前,身後跟著拿著托盤的宮女,盤上放著的是一壺酒和兩隻酒杯。碧兒親自將兩個酒杯倒滿,遞了一杯給王世充,自己則拿起了另一杯,舉杯道:「碧兒多謝叔叔的提攜,這一杯酒碧兒敬你。」說完便率先乾了杯中的酒。
其實,從一開始接到淑妃要在翠華苑大宴群臣的消息時,王世充就感覺到了事情一定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弄明白了,碧兒真正的用意全是在這杯酒上。
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已經不可能再拒絕了,仰頭乾了杯中的酒,道:「多謝皇上,多謝淑妃娘娘。」
碧兒的嘴角揚起了一抹勝利的微笑,轉身走回了皇上身邊。
蕭皇后和宇文化及對望了一眼,心情都極為複雜。
晚宴結束後,楊廣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被人扶進了翠華苑,其他的人也相繼離開了。
王世充剛走出翠華苑,就聽到了身後有人叫自己。
王世充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發現叫自己的正是上次冒險出宮,自稱是碧兒丫鬟的人,他聽碧兒說過,她叫如歌。
「王大人,請留步。」
如歌道:「奴婢奉淑妃娘娘的命令,來給王大人送樣東西。」
「什麼?」
如歌看了看四周,還有一些剛離開翠華苑的大臣,道:「請跟我來。」說完,將王世充帶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如歌從懷中拿出了那封寫好的信,遞給王世充道:「淑妃娘娘說,讓你把這封信送到揚州月影樓去,交給那裡的老闆娘可情,還有,皇后的人今天早上已經出發了,大人的人一定要趕在他們之前到達。」
「這封信的內容是什麼?」
如歌道:「淑妃娘娘的身世。」
王世充的心下一驚,月影樓的名號他也聽過,那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風月場所,難道淑妃——
「淑妃娘娘和月影樓有關?」王世充抱著僥倖的心裡問道。
如歌並不隱瞞,點頭道:「不錯。不過大人也毋須擔心,只要您能將這封信在皇后的人到達前送到那裡的話,就什麼事都不會有了,如果晚了,恐怕——」
王世充此時的心裡真是苦不堪言,碧兒和月影樓有關,卻還進了宮,做了淑妃,問題是,這最大的功臣竟然就是自己,這可是欺君的大罪啊。
王世充的確已經沒了退路,剛才淑妃的一場戲已經向整個朝堂說明了他和淑妃的關係,到時自己即使說不知道,也沒人會信了。
王世充接過了信箋,快步離開了翠華苑。
另一方面,從翠華苑出來,蕭皇后就把宇文化及召到了中宮。
蕭皇后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也已經看到了,淑妃如此做,就是擺明了王世充是他在朝堂的靠山,而現在皇上獨寵她,王世充的勢力看來會越來越不好控制了。」
宇文化及道:「你不是說,淑妃和王世充沒有關係的嗎?」
蕭皇后道:「有沒有關係等我們的人從揚州回來就知道了。」頓了片刻,又抱怨道:「這都怪你不好,當時我賜了東西給她,已經決議要處死這個小賤人,可你卻讓我放了她,現在怎麼樣?賬簿沒拿到手,持有賬簿的人也無法查出來,還讓這小賤人一躍成了淑妃。」
宇文化及安慰道:「你也不必動怒。一切等我們的人回來了再做定奪。這段時間,你盡量不要再和淑妃起衝突了,以免打草驚蛇。」
蕭皇后瞪了他一眼,道:「這個我自然知道。」
宇文化及道:「這本賬簿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現形,看來這個持有賬簿的人並不想用這本賬簿來搞事,或許只是為了尋求自保而已,說不定,這本賬簿根本就不在這個皇宮,這事倒不必擔心。」
「賬簿的事,我一向都不關心,我只關心昭兒的太子之位。如果那個小賤人生下了龍子,對昭兒可是個威脅啊。」
宇文化及嘴角露出了一抹自負的微笑,道:「現在整個皇城的兵馬都在我的手上,相信楊廣不敢輕易做出改立皇儲的事,就算到時真的發生了,我也會讓昭兒登上帝位的,我想他不會想看到一場兵變吧。」
「嗯。」蕭皇后憂心的點了點頭,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那滿城血腥的場面,而她的昭兒就踩著這滿地的血紅登上了高高的帝位,心下一驚,忙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