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罪:怒傾天下   曾經滄海難為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七年後,一切歸於平靜。

    寒梅苑,依舊寂寞而冷清著,枝頭的梅花與雪一起綻放。不同的是,梅樹下卻再也沒有了那個傾國傾城的女子。寂寞的時光似乎一直喜歡在這裡停留,慢慢的匯聚成一條永遠也無法跨越的長河,即便逝去多久的歲月,也無法讓人心生平靜。

    腳步聲聲,踩碎了厚厚的雪,一抹深紫緩緩而入。挺拔的身軀如一棵強勁的松傲然而立,緊緊擰著的濃眉下目光清冷而冽。他一步一步的走入這寒梅苑,像七年間無數個日日夜夜一樣,希望在這荒冷的地方找尋愛人的足跡。哪怕,只是一分一毫也足以欣慰。

    若溪,我的若溪,你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麼?原來竟是這般的痛苦與悲傷。若溪,七年了,對你的思念已變成了煎熬,注定的無望。若溪,若溪,我真的好想你,偌大的皇宮裡沒有了你的身影,便成了一個華麗的囚籠,囚禁了我所有的快樂。若溪,我的若溪~~

    身後,是誰推開了這破敗的門,「吱吱呀呀」的聲音擠碎了落入梅樹上的雪,雪花與梅花一起融入在了冰冷的地上。「父皇。」清脆的聲音響過,歡快的身影已躍入跟前。

    司徒清寒回身,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孩子便映入了他清冷的眼睛裡。孩子一身青鍛的華服,繡著尊貴的圖樣,青玉束髮說不出的文雅,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睛,因為喜悅而微微瞇著。

    看到他,司徒清寒清冷的目光中便多出了一絲淡淡的溫暖,嘴角的笑意裡帶出滿滿的寵溺。他伸手握住他遞過來的小手,柔聲問道:「泓兒,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功課做完了麼?」

    「早就做完了,師傅還誇獎我做的又快又好呢。」泓兒得意的一笑,蕩起唇邊淺淺的酒窩:「兒臣做完了功課後便來找父皇,可是兒臣在御書房見不到父皇,想著父皇定是來了這裡,便一路找來了。」

    司徒清寒笑著拍拍泓兒稚嫩的肩頭,眼中卻是濃的化不開的憂傷。若溪,你看,你的泓兒長大了,如你所料的聰明伶俐,若溪,你看到了麼?

    泓兒畢竟太小,感覺不到司徒清寒的傷痛。伸手捧了雪在手中,嘴中不停的問道:「父皇,為何每日你都要這個地方啊?這裡冷冷清清的,一點都不好玩。」

    司徒清寒輕輕的歎了口氣,緩緩的道:「因為父皇想念一個人。」肝腸寸斷的想,灼傷了心頭。

    「我好像是聽母后說起過,說在這個寒梅苑李,曾住過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而且還是父皇心中的摯愛,對麼?」泓兒揚起天真的笑臉,那樣子像極了司徒文碩。

    「是的,她很美,是父皇的最愛。」司徒清寒喃喃的回道,他的若溪,傾國傾城溫婉而淑,卻倔強異常。每一個見過她的男子,都會愛上她,因為,她值得任何一個人去愛。

    「那她人呢?為何不在這裡了?」泓兒皺了皺眉頭,天真的追問到底。

    「她、死了。」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裡是沉重的痛。他的若溪死了,七年前便死了,死在他的眼前。她對著他說:「司徒清寒,你要記著,是你一手造就了今日的結局。」

    是他對她傷害太深。所以,她才用這樣的方法來懲罰自己。她要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卻無能無力。她要他這一輩子,都無法擺脫這樣的內疚。

    「死了麼?」泓兒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內疚,淡淡的道:「已死之人,父皇何須如此掛念?以後再找到喜歡的女子,讓她一輩子陪在父皇身邊便可了。」

    「喜歡一個人,並不定要一輩子禁錮在身便。」司徒清寒望著泓兒緩緩的道:「若知曉她幸福,便足夠了。」這些我曾經不懂,當我終於懂了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我的若溪,已經永遠的離開了我,再也不會回來。

    「咯吱咯吱。」院外,又有誰踩著厚厚的積雪前來,腳步聲鏗鏘有力。

    司徒清寒回身,眼睛冷冽的掃向來人。一身戎衣,腰佩長劍,一張極其英俊的臉上卻不曾帶有任何的表情。不等來人吱聲,身旁的泓兒卻已一個箭步撲了上去,嘴中欣喜的喊道:「安揚叔叔,你回來啦?」

    「是的太子,我剛剛回來。」季安揚微微一笑,細長的手指握住孩子伸過來的胳膊,眼中是與司徒清寒一樣的寵溺目光。只是這目光極為的短暫,在碰觸到司徒清寒投射過來的視線時便瞬間的凝消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泓兒因為季安揚的回答而驚喜的跳了起來,嘴中歡快的道:「安揚叔叔回了宮,那以後泓兒就有得玩了。安揚叔叔,你再教我武功好不好?」

    「好。」季安揚爽快的答應,摸摸泓兒的頭,那樣子像對待自己的兒子一般。

    司徒清寒側目的餘光望向季安揚,旋即柔聲的喚身旁的孩子:「泓兒,朕與你安揚叔叔有要事要商談,你快宮去吧,一會兒你母后找不到你又該著急了。」

    「是父皇,兒臣先行告退。」泓兒雖不情願卻又不敢反駁,只得聽話的對著司徒清寒施禮告別。扭頭,衝著季安揚眨著眼睛,調皮的跑開。雪花自他的身後一路散下,像極了一抹無言的畫卷。

    「季將軍這次遠行辛苦了,朕應好好的感謝你才是。」看到泓兒離開,司徒清寒的眼睛微微了瞇了一瞇,剛剛的溫情已經散去,呈現在季安揚面前的依舊是那個冷洌的霸主。

    「還好,謝皇上關心。」季安揚回答他的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亦不肯行禮。

    司徒清寒卻並不惱,似乎已經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了,只將雙手習慣性的背於身後,淺然笑道:「不知安揚此次一月可有何收穫?那蜀國的底細可有查到?」

    季安揚點了點頭,認真的道:「蜀國的邊境防範嚴謹,易守難攻。雖然建國時日不多,但兵將個個精良,想要破城並不簡單。而且,蜀國的國風極為淳樸,想來是蜀王治國有道。」

    司徒清寒聞言只微微一愣,濃黑的眉輕輕的一擰帶出疑問:「蜀國?朕這些年來一路掃平諸國,眼看便要統一天下,卻為何突然又出現了一個蜀國?真不知這個小小的國家有何能耐,可以抵擋的住我齊國的大軍,且讓我齊國的將軍都張口稱讚!」

    季安揚沒有吱聲,亦不知如何回答,因為他所說的都是實話,即便惹了司徒清寒惱怒又如何,他原本就不會害怕面前的君王,何須擔憂?

    司徒清寒回過身來望著他,凌厲的眸中是自信的光:「朕就不信一個小小的蜀國,敢跟朕的齊國相抗衡!傳令下去,朕要親自征戰。」紫色的衣擺猛的一甩,掃起地上片片的飛雪。

    朕說過,朕要打下整片江山,然後親手教到泓兒的手中,這是朕對若溪的承諾。一個小小的蜀國又怎能抵擋的住朕的腳步?如何擋的住他對若溪的愛憐。若溪,若溪,統一天下之後,我就去陪你~~

    季安揚默不作聲的望著他傲然的背影,這是他的仇人。他傾了趙國,殺了趙王,毀了若溪。7年前,他獨自來到齊國歸順與他,目的便是要殺他。可是,七年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下的去手。

    因為,他終於開始相信,司徒清寒是個不可多得的君王。他聰明、睿智、心狠手辣,而又癡情。七年的時間,失去了若溪的他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一統天下上,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放眼望去,一切都已是齊國的天下。這世間,還能有誰,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做到這些?只有司徒清寒,他做到了。

    記得他歸順齊國的那一天,司徒清寒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臉上的表情很模糊,卻透出堅毅。他說:「季安揚,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是我害死了若溪。」

    他抬頭望他,一聲不語,可眼中卻分明閃爍著仇恨。

    司徒清寒卻笑了,笑的淡然,他起身走近他:「季安揚,朕很欣賞你。因為,敢於直視你心中的恨,朕不怕你恨,因為沒有恨的人成不了大事。」

    他還說:「留在朕的身邊吧,畢竟你我曾同愛過一個女人。朕要你親眼鑒證朕親手打下江山,送給她的兒子,已贖朕之罪。你愛她,所以,你會幫助我的,對麼?」

    那一刻的司徒清寒,帶著淡淡的哀傷,眼中全是對若溪的思念和愛。

    所以,他看到了,看著司徒清寒將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的孩子奉為太子,七年間苦心栽培,樣樣周到,只為的是將來可以將自己親手打下的江山放心的交到他的手中,已慰藉若溪在天之靈。

    七年來,他亦不曾寵幸過任何一個妃子,夜夜獨宿御書房。因為,最愛的人已逝,心中再無法容納別人。他每日裡都是靜靜的來這寒梅苑,思念著往昔的過往。

    或者,這便是他一直不忍殺他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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