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踏上那條夢中之路,和夢境中是那麼的不一樣。
吵雜,攤販門凌亂收攤,裊裊炊煙夾雜著飯香撲鼻。
那條路像是烙印在記憶之中,無法磨滅,也無從迷失。
朱漆斑駁的大門上落了沉重的大鎖,明黃的封條依稀可見。
葉闌靜怔怔站在門口,抬頭望著那灰敗卻依然沒有被拆除的匾額。
燙金的「顏王府」三個字,看得葉闌靜心臟不由得一陣收縮。
心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淒厲地吶喊,不要進去,不要進去。
果然,夢和現實,是有差別的呢。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翻牆而入,心裡一陣一陣地沉重。
這裡,便是三年前一場災禍的發源地了吧?
離墨曾經告訴過她,他的二哥,封號顏王。
歷經三年,地上斑駁的暗紅血跡竟然還沒有完全被時光沖刷,一股腥然的味道瀰漫著整個王府。
難怪這府邸一直荒廢著,應該沒有人願意,住這樣陰森猙獰的地方了吧?
葉闌靜並不畏懼,可是心底卻不由自主地一陣悲傷,傷到心臟隱隱疼痛,傷到眼睛也覺得酸澀。
她徑直來到夢境中的院子,裡面沒有墓碑,沒有靠著墓碑的白衣男子。
只有一個背身負手而立的男人,一個綵衣飄飛的男子。
「你終於來了,醉心。」他回首,目光無華,「我等你很久了。」
葉闌靜震驚地定在了原地。
她完全不知道要用什麼言語去形容她所看到的那個男人。
火紅色的髮絲凌空飛舞,如火焰般明亮,又如鮮血般詭異。淡漠的一雙眸子裡透著一股王者孤獨的霸氣,一隻琥珀,一隻金黃,好似貓咪的鴛鴦眼。
彩色的綢緞衣裳穿在他身上卻不顯得妖艷,反而更突出了那一張清冷的臉龐,無悲無喜,無心無血。
「你…是誰?」葉闌靜乾澀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她完全被這個男人所散發出的氣場圈禁在內,腦海中唯一泛出的一個形容詞。
神祇!
「我是誰?」男子困惑地反問,隨即失笑,「沒人知道我是誰,連我…也快不記得我是誰了。」
那一笑,使得那冷凝的霸氣中多了一絲妖媚,一絲殘忍。
他說:「三年了,我來取約定的性命,醉心。」
————
那是一個無比尋常的日子,隱京城長年晴朗天氣中一天。
卻也的對醉心來說,最殘忍的一個日子。
她是琉璃宮最後一個得到誅殺令的殺手。
令,誅殺,緋衣。
明明目標是顏王府的二王離非的,她不明白事情怎麼突然變化成了這樣。
然後,更加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面,而她,被打擊的毫無準備。
她焦急地四處尋找緋衣的下落,然而,找不到。
路上遇到兩個音殿的殺手,卻得到一個讓她不敢置信的消息。
誅殺緋衣,傾琉璃宮全力,滅顏王府滿門!
她終於驚恐了,畏懼了。
她明白離非於離墨而言,意味著什麼。
如果,離非死了…顏王府滿門被滅…
她不敢繼續想像,順手殺死了那兩個音殿殺手。
那兩人沒料到同為音殿殺手的她,竟然具備了高強的內力和不錯的身手,被打的措手不及,幾乎沒什麼掙扎,便含恨死去。
那,都是離墨給予的,武功,是離墨一手教的。
她,不能看著這場災難發生…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趕去了顏王府,趕去了那個,她一生再也無法忘記的,人間地獄。
還未踏進王府,已然聞到了那股滲人的血腥之氣。
彷彿魔鬼的祭奠,死亡的饕餮盛宴!
那個在她夢中都美好的如雲朵一般的少年,踏著滿地污血跌跌撞撞地跑來,木然地翻看著地上每一具屍體。
他的臉上失去了昔日的神彩,內力的過度耗損已經無法恢復,身姿也失去了原有的矯健。
他驚喜地看她,瘖啞著嗓子喊她的名,殺手名,想要跑過來。
可是,看著自己滿身的血跡的紫衣,匕首上刻著琉璃宮獨有的標誌。
她知道,他再也不會來到她身邊了。
再也不會對著陽光燦爛地朝她展開笑顏,說,心兒,你就像醉心花一樣迷人。
琉璃宮絢爛的死亡煙火在天際綻放,彩色的霞光久久印染在空中不散,如琉璃般璀璨絢麗。
宣告著緋衣,和二王府滿門的死亡。
宣告著,她,永遠地,失去他了。
突如其來地,這樣恨!
恨老天,恨緋衣。
恨一切,將她和他置於這般境地的禍首!
她瘋狂地尋找,奔向煙花絢爛的方向。
她不信!不信那個強大如神祇一般的女人會就這樣簡單的死掉!
那個信誓旦旦要幫助她成全她愛情的女人!
那個大言不慚擁有抵抗琉璃宮力量的女人!
她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負責任的死掉,將所有沉重的罪名,推給她?!
將她這樣,推入萬劫不復?!
她就是在那個時候,看見了那個綵衣飄飛,詭異到不容置喙的男人。
他和所有人一樣,看著詭異到無法言喻的一幕,卻不動聲色。
原本應該死去的兩人,靈殿的人還沒有處理屍體,就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