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習武的習慣,使我從沉睡中醒來。
小婭柔軟香馥的身體緊緊地偎在我的懷裡,令我的男性本能開始復甦,身體中某個部位又開始蠢蠢欲動。
「小婭?」我試探著輕喚。
「別鬧,我悃了~」她嘀咕著在我胸前如小貓似地輕蹭,雪白的纖手橫在我的腰腹間,墜入更深的夢鄉。
我怦然心動,被她無心的勾/引,弄得熱血沸騰,但是看著她疲倦的身影,卻只能苦苦壓抑著內心強烈的欲/望。
真是很奇怪,我雖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懷不亂,但也自問定力超強,絕不是個貪歡/好/色之徒。女人於我,向來只是身心偶爾的調劑。更何況我深通醫理,豈有不知縱/欲傷身的後果?故爾男女之事,從來都是收放自如,來去隨心。
可是,小婭卻完全顛覆了我以往的觀念。
她就像是那棵長在崖上的紫色曼陀羅,有著最美麗纖細的外表,更有著世上最強烈的毒性。被她吸引,接近她,愛上她,對她上癮,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百般恩愛也不厭倦,再多的纏綿,再多的歡/愛,從來都不會有滿足的一天。恨不能分分秒秒,時時刻刻沉在她香馥柔軟的身體裡,恣意歡/愛。怎麼抱,怎麼親,怎麼愛,都不夠,遠遠不能表達我內心萬分之一的感情。
我真的很感激這兩個不知名的邪教前輩,給了我這樣一個世外桃源般的洞天福地,讓我得以度過一生中最幸福最甜蜜的時光。
如果可能,我真想一輩子,不,是生生世世地守著她,在這個只有我們二人的世界裡緊膩勾纏,一直到死都不分開。
可惜,小婭,她才十八歲,要她陪我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下寂寞地生活,的確是強人所難了一點。
再忍忍吧,只要我們一直不出去,過個二三個月,等風聲一過,我就帶著她仗劍江湖,笑傲林泉,做一對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她好像耐不住寂寞了,不論我怎麼努力,似乎也很難讓她展顏一笑了。
我浪跡天涯,飄泊慣了。而她雖是個殺手,精神上或許倍受折磨,但物質上卻一直是不虞匱乏的。
這種清修似的無聊日子,對她而言,的確是太苦太沉悶了一點。
她皺著眉兒,不肯吃我的冷香丸,一心念著外面的美食,我本想裝著看不到。可是瞧著她輕蹙的眉峰,睡夢中微噘的紅唇,我終是不捨了。
再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她,我終於做了決定。
算了,我快去快回,不進京,只到附近村子買些吃食,有一個時辰足可往返,便遂了她這個小小的心願又如何?
可是,萬一她醒來呢?若是看不到我,會不會心焦?會不會害怕?
被這個念頭折磨著,臨在出門時,實在忍不住又返回去,悄悄觀察了一下。她睡得很沉,呼吸很平,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醒來。
因為擔心小婭,我把功力提到十成,在漆黑的洞裡飛奔,路況不熟,一不小心居然撞到了頭,摸一摸,竟然腫了個包。
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沒想到吧?我毒醫聖手,居然也會為了個女人,淪落到如廝地步?」
很快穿過山腹,在山下的小鎮上買到熟食,臨走時,忍不住又買了一床棉被。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小婭身嬌肉嫩,晚晚睡在那麼硬的地面上,怕是很不舒服吧?更何況,她還得承受我的需索無度……
想像小婭見到這些東西開心的表情,說不定會抱著我又叫又跳,我忍不住笑了。
「小婭,小婭,我回來了!」我風一樣地捲了進來。
回答我的是一室的寂寞。
我有些慌——她怎麼了,生氣了,躲起來了?
「別生氣了,瞧我給你帶了什麼?」
然而,我萬萬沒有想到,小婭竟然走了?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把四個洞,裡裡外外搜了好幾遍,甚至連溫泉池子裡都找了幾遍,我才終於確信,她是真的離開了。
這個小騙子,什麼時候學會了機關消息之術?竟然成功的瞞過了我的眼睛?
這樣的柔情蜜意,這樣的繾綣情深,這樣的癡心愛戀,竟然都換不回她的一次回眸?
在她的心裡,我究竟算什麼?我們之間的感情究竟算什麼?
她心中若沒有我,又怎會把女人最珍貴的貞/操留給我?她若不愛我,又怎能那麼熱烈地回應我的求/歡?
這樣的女子,我真的看不透。
似乎不管什麼不幸和災難加諸在她身上都沒有問題。她沉著冷靜地應付著週遭的種種變故,用著一種置身事外的奇特的淡漠。
對於感情,她似乎也只選擇隨緣。不強求,給她就接受,不給她也不肯爭取,不願解釋,倔強地沉默著,隱忍著,既不投入也不熱衷。
她就像是一陣風,隨時準備刮走;又像是一片雲,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冷眼俯瞰著一切,不為所動。
她太瀟灑,太隨興,熱情時炙熱如火,淡漠時冷冽如冰。
我頹然跌坐在空蕩蕩的洞穴裡,懷裡的食物掉了一地,那床本應承載著我們的甜蜜的被子,散開在地上,像咧著一張大嘴冰冷的嘲笑。
我很確定,我前後所花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時辰,可我路上並沒有碰到她——也就是說,我前腳剛一離開,她就跟著走了。
借口,原來一切都是她逃離我的借口。
她用她的身體,用她的熱情做了一個甜蜜的誘餌,把我騙離了她的身邊,從容地逸走。
泉水溫熱依舊,卻已沒有了她的甜膩;山洞依然,卻已少了她的馨香;合歡劍譜仍在,她卻不願意與我在此雙修……
不行,我得去找她,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只有鎖情樓了,因為那裡有個小鳳,是她拋不下棄不了的人。
我苦笑:似乎在她的心裡,我還比不上一個丫頭。
短短一個多時辰,前後兩次出洞府,卻是冰火兩重天。
「王爺,你終於出現了!」剛進城門,還未回過神來,呼啦一下,瞬間湧上來四五個侍衛,把我圍了個水洩不通。
「謝天謝地,我們的腦袋總算是保住了!」丁武幾乎喜極而泣,拽著我的袖子就往家里拉。
「慢著~」我身不由己,被他們推著走:「出什麼事了?」
「什麼事?」丁武大叫,引得路人張望,急忙收聲:「王爺,今天初八,是你和公主大喜的日子啊!」
我一怔,他不提,我幾乎把這件事忘得乾乾淨淨了。
初八?這麼快就初八了?
我怎麼覺得跟小婭在一起,只過了兩三天?
果然是快樂的時光總是太快又太短暫,怎麼留都留不住。
「快快快,趕快回府,現在還趕得及!老王爺和老王妃都不用擔心了,大家的腦袋通通保住了!」丁武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聽到他的話,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這幾天,我只想著自己,眼裡只看到小婭,居然把高堂父母通通拋在腦後?
這事是我惹出來的,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怎麼可以連累父母兄弟?
況且,小婭也並不稀罕這個王妃的頭銜,更沒想過要跟我白頭偕老。
她要的,似乎只是一段露水姻緣。
而我,竟淪為替她暖/床曖身的男人。
想到這裡,我心中越發堵得慌,黯然回了府。
既然這是小婭所希望的,既然這是她一心促成的,我為什麼不順水推舟結了這門親事,讓父母親朋,都皆大歡喜。
而我,也多一個色藝雙絕的妻子,何樂不為?
羽衣與小婭就像一對雙胞胎,如果不去想她的名字,我抱著她,不等於抱著小婭?
我冷笑,有些惡毒的想像著小婭知道這一切,後悔莫迭的表情;想像著她痛哭流涕地跪在我腳下,企求我不要拋棄她……
可是,小婭還來不及後悔,我就先後悔了。
當公主的鸞轎真的停在我的面前,大家簇擁著我去踢轎門的時候,我猶豫了。
再怎麼相像,羽衣畢竟都不是小婭。
我遲疑著,這一腳踢下去,一切就真的無可更改了。
日後,我該怎樣面對小婭?
羽衣性子平和,對我也沒什麼感情,跟小婭又是好姐妹,也許不會計較多一個小婭。
可是,以小婭的性子,她怎麼可能不介意羽衣跟她共侍一夫?
我娶了羽衣,是不是就意味著要放棄小婭?
「踢啊,怎麼傻了?」雲謙在身後輕推了我一掌。
罷了,大丈夫何患無妻,既然小婭千方百計求去,我又何必一定要糾纏著她不放呢?
在眾人的歡呼聲裡,羽衣被牽著下了轎。
當她隔著蓋頭與我對視的時候,我有一剎那的恍惚——幾乎以為站在那頭,與我共執一條紅綢,同走人生風雨路的人,是小婭。
只是,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只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罷了!
夜深了,我掙扎著,凡是給我敬酒的,皆來者不拒,豪飲海喝,百般拖延著回洞房的時間。
可奇怪的是,我怎麼喝也喝不醉。
新婚大喜?何喜之有,喜從何來?
我的心,好痛,好酸,好悶!
如果,小婭不逃走的話,我們兩現在不是在共赴巫山,就是在同浴愛河,至不濟,也是相擁著交頸而眠……
又豈會,天涯陌路,各奔東西?
「平南,夠了,別喝了!」雲謙看不下去,過來搶走我的酒杯,冷聲道:「諸位,二更了,也該放新郎入洞/房了吧?要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不要緊,我還能喝!」我哈哈笑:「我今天太高興了,娶了當朝第一美女,永福公主。我真是艷/福不淺,是不是?七哥?」
「你存心的是不是?」雲謙陰沉著臉,拖著我往新房走。
挑開了蓋頭,那張與小婭酷似的嬌顏呈現在昏紅的燈光下,竟然美艷得不可方物,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我,失神了。
如果,這是小婭,如果今天是我們的新婚,那該有多美,多好?
「哈哈,漂亮,果然是天仙一樣的美人!」我緊緊地拽著金秤,那挑開了蓋頭,卻也挑走了我幸福的東西,克制住強烈的想要碰觸她的欲/望。
該死,她並不是小婭,她只是羽衣,我怎麼可能對她產生任何幻想?
撞翻了酒壺,撞出了一室的清靜。
羽衣什麼話都沒有說,很安靜,很乖巧,幾乎是默默地承受著我的胡鬧。
「雖非我的本意,但娶你已是事實,既然我們已經拜了堂,你就算是我沈家的長媳。但是,很抱歉,我能給你的就只有這麼多。」我艱難地說著自己剛剛才做下的決定。
事實上,我原本根本不打算承認她是我沈平南的妻子。
可是,我與小婭鬥氣,她何辜之有,憑白搭上了一生的幸福!
所以,我愧疚了,想要盡自己的能力給她一點彌補。
雖然只是口頭上的一種認可,於事無補,於她也未見得有多大的益處,她也不一定會稀罕,但怎麼都比沒有任何交待要強。
我沒想到,一翻話,卻惹出她洋洋灑灑的一通長篇大論。
看著眼前那張開開闔闔的紅唇,我又開始迷惑。
眼前站著的,分明,就是我的小婭。那張紅唇的櫻唇,是我親吻了幾千幾百次的紅唇;那閃著冷冷的嘲諷的明亮的眼睛,分明是與我深情對視的明眸;那高傲決然的表情,分明就是我倔強可愛的小婭……
我開始有些混亂了……
怎麼回事,她明明是羽衣啊?她的身上,為什麼有小婭的芳香?我為什麼會受到吸引?
吻她?只要吻一下,她是不是小婭,不就馬上知道了嗎?
「對不起,」我緊緊地盯著她,緩緩地一步一步地向她靠近。
我應該沒有看錯吧?
她眼裡有驚惶,有緊張,似乎還有一絲渴望和期待?
「咕咕咕~」突來的鳥叫,打破了室內怪異的曖昧。
那是小師妹,糖糖的獨特的聯繫方式。
我霍然而醒:沈平南,你真是卑鄙,竟然用那麼低劣的借口替自己齷齪的思想辯解?
「你先睡,我有事走了。」我狼狽地扔下她,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