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剜了平南一眼:我都已經認了,你跟著添什麼亂啊?
平南淡淡地看了回來:本來就是我的主意,不關你的事。
這頭豬,這個時候,怎麼突然犯渾,一點也不機靈了呢?
「行了,你二人也別眉來眼去的了,到底事實如何,還是老實招了吧。」蕭雲謙仰靠到椅背上,輕搖著折扇,一派淡定。
這隻老狐狸,不管我和平南誰認帳,反正他都操了勝券,怎會不得意?
「是我的主意!」我和平南又一次異口同聲。
「行了,真當我是傻子麼?」蕭雲謙折扇一收,斂起笑容,目光倏地變得森冷,厲聲叱道:「事實究竟如何,還不快從實招來?」
被他銳利的目光一掃,我呼吸一窒,頓感無所遁形。
似乎我心裡的那點小九九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不提也罷。
「花確實是屬下盜的。」平南望了我一眼,朗聲作答:「十七或許的確想偷,卻沒有那個本事,請王爺明察。」
「哼!」蕭雲謙冷笑:「我蕭雲謙的侍從,居然覬覦別人家的一盆花,就算偷到了,又算是什麼本事?還敢沾沾自喜?」
咦?這話我怎麼越聽越不對頭呢?
「蕭雲謙的侍從」這六個字倒頗值得推敲一番。
哈哈,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要護短嘛!
我一聽事情有轉機,並不似我想的那麼嚴重,臉上立刻綻出笑容來。
誰料,蕭雲謙睨我一眼,那柄折扇便啪地一聲往我頭上招呼過來:「還敢笑?若不是你慫恿,平南會做這種事?」
嗟,這姓蕭的自以為聰明蓋世,殊不知這一回可真的搞錯了對象,偷那花真的不是我的主意。
不過現在,被他冤枉一下又不會死。
我撫著頭,笑嘻嘻地望著他:「王爺英明,這麼快就洞悉內情,真是佩服,在下對王爺的景仰之情,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啪」蕭雲謙又是一扇子打下來,叱道:「別以為拍我馬屁就能逃過一劫。你先站這,呆會再跟你算帳!」
「哧!」平南側過身子握著拳頭搗著額,偷笑。
我拷!誰說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我看這姓蕭的也是一個變態!跟我那師傅不相上下。
不同的是,一個以整人為愛好,一個以折磨人當興趣。
王八和烏龜,沒一個好東西。
「幹嘛只罵我?」我氣哼哼地走到一邊,怒瞪著平南,索性拖他下水:「這事平南也有份,怎麼不罰他?」
「本王爺做事,幾時輪到你來教訓?」蕭雲謙睨了我一眼,臉上雖帶著笑,聲音卻透著威嚴。
我不敢造次,見好就收,老老實實地呆在一旁不說話了。
「盜花的事先按下不說,我只問你,當日進到靜心園,大約是什麼時辰?」蕭雲謙把折扇放到桌上,目光淡淡地掃向平南。
「午時開席,我大約是在未時離開碧波軒,前往靜心園。」平南偏著頭,竭力回憶當天的情況。
「何時離開?」蕭雲謙神態悠然。
「約摸是在亥時。」平南遲疑了一下,低聲答。
「哦?也就是說,你在靜心園裡呆了三個時辰咯?」
「是。」
蕭雲謙抄起折扇輕搖,狹長的桃花眼始終帶著笑,語氣卻慢慢森冷:「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三個時辰裡,在靜心園裡都幹了些什麼?」
「屬下原本想,不過取一盆花,自然手到拿來。」平南垂著兩手,神態惶恐:「屬下先到芳菲閣裡轉了一圈,到溫室裡瞧了一遍,沒有見到。知道必是因老夫人壽誕,這花被擺到別處去了,屬下怕惹人疑竇也不敢問。這靜心園的位置也有些古怪,雖在府裡,卻並不好找,屬下花了一些時間才繞到那裡,天卻已經黑了。」
平南這番話說得倒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當初造這宅子的時候,這靜心園必是經過專門的設計的,外人若沒有人引著,在府裡就算是轉上幾圈,也未必就找得著通往靜心園的路。
「嗯,說下去。」蕭雲謙與王少琛相交莫逆,這一點自然是明白的。
「沒想到王老夫人愛花成癡,這王大少也是極具孝心,靜心園裡花團錦簇的,各類花卉極多,一時半會也無從下手。屬下愚魯,只得用最笨的法子,一處一處地查過去,等到在王老太太的臥室裡找到它,離開時,已是亥時過了。」
「沒了?」蕭雲謙不動聲色,冷冷地瞅著平南。
「沒了。」
「這中間,就沒有見到或聽到其他異常的情況?」蕭雲謙又問,扇子雖依然在手裡不急不慢地搖著,捏扇柄的手指可有些發白了。
「沒有。」平南想了想,堅決地搖了搖頭。
「混帳東西,還不說實話嗎?!」蕭雲謙忽地大喝一聲,折扇一收,啪地敲在桌上,厚厚的一張樟木桌子,楞是生生讓他敲掉一個角。
自認識他以來,他一直笑容可掬,還從沒見過這麼盛怒的表情。
我嚇了一跳,立刻噤若寒蟬。
「屬下委實沒有見過,不知王爺硬要屬下說什麼?」平南態度平靜。
「好,很好!」蕭雲謙斜眼覷著平南,冷笑連連:「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屬下愚昧,請王爺示下。」平南依舊不亢不卑。
「好!」蕭雲謙忽地大手一伸,一把拽住我的臂,把我按在大腿上,驀地捋起我的袖子,露出腫漲的肩膀,目光森冷地望著平南:「你說說,十七的傷究竟從何而來?」
我冷不防被扣住,以極怪異的姿勢仰躺在他的大腿上,痛得眥牙咧嘴,瞧著他冷凝如冰的俊顏,卻不敢吭一聲。
「王爺~」平南眉心一跳,往前踏了半步,卻又硬生生地收住腳,躬著身子淡淡地答:「十七的傷,昨兒個不是說了嗎?是從城牆上摔下來,摔傷的。」
「好,」蕭雲謙一隻手壓制著我,另一隻手從懷裡摸出一塊黑漆漆的金屬牌光噹一聲扔到桌上:「這是什麼?」
我躺著,自然瞧不見他往桌上扔了什麼東西,只是平南見了那東西突然啞口無聲,不覺詫異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