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說要在那裡過聖誕節,咱們姐們兒孤獨嘍!」寒萱拿她打趣,拉著她的手臂大呼。「得了吧!」獨艷一把甩開她,忙裡偷閒地調笑:「你有情哥哥相伴,談何孤獨?」
「哼,不知道是誰的情哥哥,據說整日魂不守舍!」寒萱的一句反諷,引發了兩人的「戰爭」,嬉笑打鬧的瞬間,她們感到無比自由,好似透了一口氣。
「別鬧了!」兩人聞聲停下,原來是興華通知她們,局長開會訓話。
「又要訓話?為什麼事?」獨艷感覺不對勁,使了個眼色,寒萱便輕輕關上門,興華苦笑地搖著頭:「還用問嗎?哼,人家安排的親信不得力,上峰氣得傷風了!咱們又回來抓老虎,人家心裡不舒服唄!」
匿名信的事只有她們知道,旁人一概蒙在鼓裡,寒萱條件反射地低下頭,心虛地咬著嘴唇。獨艷看了她一眼,鎮定地開著玩笑,興華還要通知別人,匆匆地告辭了。
「小心為妙,你剛剛回國,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只見,他回過頭來善意地提醒:「如今風口浪尖,就當自己是啞巴吧!」
「難道局長要找人麻煩?」寒萱心裡直打鼓,一想到匿名信事件,便有些洩氣:「咱們該怎麼辦?他會不會知道是我寫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獨艷為她打氣,反抗方式不太光明磊落,但自問問心無愧:「管他什麼算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寒萱高估了局長,匿名信的字體四不像,還要歸功於偽造字跡的功夫,實在留不下痕跡。加之佟霜喋喋不休,弄得他焦頭爛額,自己也曾得罪過不少人,便沒有懷疑到她們。
這個胖子召集開會,意在立威,告訴大家他的眼裡不容沙子,將人事混亂造成的損失,稀里糊塗地推到別人頭上。
獨艷聽得心煩,若不是眾目睽睽,早已哈欠連天,忍著怨氣盯著他,心裡不由得暗笑。
「許上尉!」散會之前,局長低沉的聲音,弄得她頗為尷尬,他的眼神頗為玩味,明顯給人下套的感覺:「你先不要離開,我有要事與你商議!」
眾人整理好衣冠,面面相覷地看著她,全場彷彿巨大的聚光燈,一下子照在她身上。獨艷有些不知所措,得體地應聲一句:「是!」
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多少張嘴議論她!風嘯兩次逃脫成了談資,嘴長在人家身上,她管不了也不能管,想到這裡反而感謝他,幸虧及時躲出美國,否則唾沫都能淹死人。
眾人出門的時候不說話,靜悄悄地令她戰慄,只要出了這道門,有關她與風嘯的過去,百分之百不絕於耳。至於局長和上峰,不會輕易犯眾怒,放任流言才正常。
「姚風嘯可能不在重慶!」四下無人之際,他倒是單刀直入,擺著官架子站在那裡,死魚眼睛盯著她:「當然,日寇的情報工作不可小視,一旦知道你回來了,自然可能把他弄回來!」
「請長官示下!」獨艷心中一動,仰起臉來說著客套話,但從他的眼睛裡,聰明的她看出詭計。這個人又在計劃什麼,與其說是針對敵人,不如說是針對自己人。
「獨艷,你是個聰明姑娘!我明人不說暗話,鑒於目前的尷尬局面,希望你能加入鋤奸隊,後天與大家一道奔赴武漢,殺了漢奸的老子!」一邊說著,一邊死死地盯著她,面無表情地分析著她。
獨艷頓時瞠目結舌,臉色煞白,她不能這樣做,她知道自己殺不了手。那是一位老人,一條受制於人的無辜生命!誠如她千百次的想法,姚伯父從來沒有害人,被日寇劫持不是他的錯,漢奸固然可惡,但株連全家過於殘忍,完全是不應該的!
「怎麼?你要抗命?」局長濃眉一挑,狠狠地嚥下一口氣,沒等她解釋,突然有人敲門:「局長,有文件請您簽字!」
「等會兒!我這裡忙著呢!」他脾氣暴躁地吼著,轉而厲聲質問她:「想想你和姚風嘯的特殊關係,想想你家人的難堪與尷尬!你有資本抗命嗎?」
「長官,我和他沒有特殊關係!」獨艷心裡不服氣,難過地回憶著過去,不卑不亢地說道:「我和他斷了六年的聯繫,婚約也不復存在,早就恩斷義絕,談何特殊關係?」
見她不願上鉤,這個在矛盾中掙扎,在官場中打滾的局長,越發耐不住性子。冠冕堂皇地講大道理,內心卻打著如意算盤,對於她的愛恨交加,惜其才恨其性情,便一頓道德大棒揮舞著,獨艷的心亂成一團。
「局長,事情緊急等不得!請您速速開門!」門外的人躁動不安,肯定有急事。
「能有多大的事?等一小會兒!」局長猜到是什麼事,心裡有數地叫道:「再等一小會兒,死不了人!」
「可是,鋤奸隊殺了漢奸的家人,漢奸們一定懷恨在心,豈不是鐵心為鬼子賣命?」獨艷心裡直咬牙,本能地分析利弊:「方式迂迴一點,未嘗不是解決之道!」
「放肆!」他彷彿忍無可忍,拍著桌子大喊大叫,故意讓門外的人聽見,獨艷當然心知肚明,沒有抬頭看他:「上峰的政策輪得到你評價?漢奸人人得以誅之,不除掉難道還要爭取?好像當了漢奸無罪,無需付出代價似的!若是如此,人人都可以當漢奸!犯了罪就要接受懲罰,教育不是萬能的!」
想到八路軍代表的話,她一直以為很有道理,但漢奸畢竟賣國叛變,沒有雷霆手段不行。至於牽連全家,實在令人寒心。
「殺了他的父親,他會來殺我的!」獨艷眼前一亮,看透了他的心思,乾脆有禮貌地挑明:「卑職若說不怕死,純屬吹牛騙人!卑職若有那麼一天,無怨無悔!」
話雖這樣說,那雙寒氣逼人的眼睛,惹人愛憐卻不敢接近的樣子,他著實有些怵頭,雙手顫抖了一下,極力維持官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