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惑情 當愛已成往事 第222章  世間的悲劇(一)
    「軍統易進不易出!」趴在草叢,以眼前的低石台作掩護,風嘯引用小澤的玩笑話,激起了他的不服氣。

    「眼睛瞪得再大也沒用!」見他怒氣沖沖,風嘯覺得好笑:「完成任務全身而退才是正經!」

    望著宿舍的燈光,窗台下的長髮應該是她,出於對她的瞭解,熱愛詩詞書法的獨艷,閒下來不是捧著書本,就是握著筆行雲流水。

    「風嘯!」想當年,獨艷的閨房很考究,卻不失女孩的淡雅。每每去找她玩兒,都能看到她埋頭書案,然後就是回眸一笑,笑容那麼恬淡乾淨,可以說是纖塵不染:「我又寫了一首詩呢!」

    每次看到她的笑容,便迫不及待地奔上前,摟住她的腰間,依依不捨地粘住她。脖頸的香氣沁人心脾,聽著她的少女之聲,看著她錦繡磅礡的字體,讀著唯美含蓄的詩句,整個人深陷在她身上。

    望著遠處的光線,他終於明白了她的話,果然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從武漢淪陷之日起,從家境一貧如洗、母親嚇死,父親病倒之日起,從含恥忍辱叛國之日起,從看到人彘的慘景之日起,他失去了愛的資格,失去了破鏡重圓的機會。宛如幻境中的稻草,拚命抓卻抓不住,根本不該再幻想。

    燈光背後的人們,耐心地等待著,外面準備好的人,心情忐忑不安。風嘯心碎地忍住淚水,心情倒是難得放鬆,旁邊的人呼吸急促,靜等本部信號。

    「可以了,上!」話一出口,風嘯拉好手槍保險,見他躲在身後,時不時地面露凶相,擋箭牌的命運已然注定。於是,他硬著頭皮走在前面,一步步接近目標。

    那飄逸的長髮,令他的心抽動不已,手心握出冷汗。裡面的人探測到動靜,紛紛拉好保險,嘴上仰起一抹微笑。

    距離50米,周圍沒有士兵,距離20米,周圍沒有士兵。對他而言,時間越來越慢,真希望時間能倒流,何至於面對今日的痛徹心肺?

    蹲在窗口下的他,恨恨地看著眼前的「監工」,試圖忘記種種往事,終於在咄咄逼人的攻勢下,用盡力氣站起來,瞄準美麗的頭頂開槍。

    開槍的一霎那,他沒有閉上眼睛,血光四濺的一刻,她重重地摔在書桌上,窗戶上到處是血。驚魂未定的他,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敢進屋核實。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瞧你這副不爭氣的德行!」旁邊的人幸災樂禍,雖有戒心,但張望四周權衡著,小心翼翼地舉著槍,不屑地瞪著他:「跟我進屋核實!」

    風嘯的心麻木了,整個人瘋了一般,摀住嘴沙啞地哭泣,拚命地搖著頭。

    「你不去,我去!」話音剛落,這個人轉身溜進屋內。

    「上當了!不是許獨艷!」隨著一群人的突然出現,風嘯本來沒有意識,屋內的日本特務鬼哭狼嚎,兩聲槍響打破了他的悲傷。

    劉宇等人要抓住他,沒想到這個人功夫不錯,捂著受傷的手臂,拚命地向外衝,踉踉蹌蹌地衝他揮手:「上當了!快走!」

    風嘯本能地逃竄,頭腦中閃過幾個字「不是獨艷」,雖然這意味著滅頂之災,他還是悄悄笑了,一邊逃跑,一邊胡亂向後開槍。

    挨槍子的特務倒是頑強,槍法很準,居然一槍命中要害,犧牲了一名戰友。劉宇等人悲憤異常,一開始總想抓活的,這下打紅了眼,瞄準了打。

    劉宇舉槍瞄準,敵人的心臟穿了個洞,痛苦地倒下了。大院門口聽到槍聲,只留下兩名衛兵,其他人聞聲跑步前進。

    就這樣,他繼續沒命地跑著,劉宇追上去前去喊話,驚恐不安的他終究不肯站住。

    「你跑不了啦!」劉宇撲身一躍,扣住他的雙手,求生慾望強烈的他,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竟會擺脫束縛。

    劉宇依舊窮追不捨,邊追邊罵:「漢奸,給我站住!」

    然而沒有人知道,垂死掙扎的日寇,趁大家誤以為他死了,一心追趕風嘯,舉起手槍瞄準風嘯。

    「再不停下就開槍了!」劉宇象徵性地開了一槍,子彈與他的臉龐擦過,遠處彷彿又有人趕來。昔日的高材生,情急之下狗急跳牆,不假思索地回頭瞄準,一槍打中劉宇的胸腔。

    劉宇身體一歪,摀住胸口,痛苦萬分地倒在地上。風嘯愣了一下,見其他特工慌不擇路,忙於救人,條件反射地奪路而逃。

    這個日本特務放下手槍,露出陰森的笑意,口吐鮮血地笑著,心肺俱裂地死去。

    「飯桶!」劉宇反應很快,逼著身邊的人繼續追,只留一人幫助自己,瘋狂地叫喊道:「你們管我幹什麼?特工訓練班怎麼教的?不要管我,快去追啊!」

    小宋留在身邊,救護措施有條不紊,但雙手劇烈地顫抖。望著內線的屍首,他強忍劇痛地笑了,但在逃的那個人,十有八九是風嘯,他流下了無助的淚水。

    「長官,長官!」小宋一邊瘋狂地採取措施,扯下自己的領帶止血,一邊害怕地呼喚著,小伙子未曾見識死亡,哭成了淚人兒。

    血還在流淌,年紀輕輕的劉宇,突然很想成都的父母,無論多麼努力地求生,股股血紅猶如噴湧的岩漿,抽走了他的生命力,卻抽不走他的意念。

    面對圍追堵截,僅有的兩個人慌張不已。另一個日本特務熟悉路線,背著信子,指揮著不知所措的風嘯,向預先偵察好的出口逃遁。

    「什麼?劉宇受傷了?」頭腦發懵的他,隱約聽到獨艷的聲音,那般嫉惡如仇,完全沒有女人的柔美,與電話裡的聲音判若兩人:「不能讓他跑了!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

    一句咒罵,猶如一把匕首插在心頭,霎那間他僵直住了。那個潛伏軍統的傢伙,疾言厲色地叫他走,他卻行屍走肉般地挪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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