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嚇得低著頭,被動地聽他發怒,揚子有些公報私仇,正如風嘯的斷言,她看不慣信子。這個女人沒有勸解,只會火上澆油。
「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不該冒險救她!」於是,她破天荒地與上司爭論,且不說渡邊大驚失色,其他人也瞠目結舌。
「如果我們不救她,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渡邊強忍火氣,與之怒目而視:「現在好歹刑訊逼供,一旦敵人失去耐心,動用化學藥物,到時候一切都由不得她了!」
風嘯在旁邊竊笑,表面裝成沒事人,默默地站在他們中間,猜測軍統可能發出假信息,目的是引他們上鉤。鑒於作為中國人的底線,他沒有說出想法,看到敵人不是上當,就是半信半疑地亂猜,心裡舒暢無比。
「竹內揚子!」爭論一番過後,渡邊走到她面前,凶相畢露地警告她:「不要以為你戰績卓著,大家就會聽你的!以我在國統區多年的經驗,此次行動勝算很大!」
「總之,刺殺陳納德失敗,無法掩蓋重慶本部的失誤,甚至可以說是急躁冒進的錯誤!」對方寸步不讓,仗著自己的功勞簿,加之有小澤井一撐腰,底氣十足地仰著臉。
他終於忍無可忍,沒想到相比美惠子,她簡直桀驁不馴,公然與上司爭論,在論資排輩的日本軍界及情報界是不允許的。只見他雙手攥拳,捏得咯吱作響,旁人連忙規勸,揚子卻不依不饒,一場內訌一觸即發。
「竹內長官,事情沒有辦就打退堂鼓,貌似不應是你的作風吧?」風嘯心思一動,略施巧計吹風引火,背著手挑釁道:「信子麗質天成,你心裡不舒服不要緊,別拿集體的命運開玩笑啊!若因為你的固執,貽誤戰機,乃至挑起內訌,你的罪過就大了!」
外面的一陣風,虛掩的窗戶猛然打開,秋風的涼爽實在久違,風嘯一心顧著享受清涼,旁人卻表情複雜地看著他,尤其是渡邊和揚子。
「我去關窗戶!人在屋簷下,豈能不低頭!」他一邊關著窗戶,下意識地向外張望,幻想著獨艷帶人救他,不禁暗笑自己愚蠢,一邊話裡有話地暗示。
眾人面面相覷,揚子高傲地瞪著他,不屑理會,渡邊聽出弦外之音,努力梳理好情緒:「我們在人家的地盤上,當然要低頭!為了救人,也為了挽回可能的損失,必須拚死一搏!」
風嘯轉過身去,笑裡藏刀地看著他,挑釁地回敬揚子,說了一些鼓勵的話,弄得他們找不著北,堅定了營救的決心。
他滿意地笑了,一旁的揚子不答應,扯著嗓子力勸:「信子可能是誘餌!萬一敵人的密電是假的呢?萬一是欺騙戰術呢?你們想過後果嗎?」
「倘若如你所言,我們是不是應該毫無作為,坐以待斃?」渡邊一氣之下,憋著一口氣教訓道:「帝國的勇士豈能如此怯戰?」
其他人只聽他的命令,全然不考慮她的想法,個個木頭般地站著,埋怨地看著她。風嘯在旁努著嘴,似乎也是不屑。揚子這才明白,由於平時的驕傲,自己已經被孤立了。
「我不是怯戰!」作為日本瘋狂的一分子,她當然不能承受『怯戰』的罪名,急得她口不擇言,誇張地自我辯護:「我不信敵人會沒有防備,萬一是陷阱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風嘯看出渡邊等人的急躁,心中湧出莫名的快感:肯定是陷阱,還用說嗎?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不惜血本地下賭注!餘光瞟到他們的臉上,幾乎是明顯的冒進。想到這裡,他決定推上一把,也不枉父親的臨行訓誡。
「話不能這麼說!」他乾脆將計就計,來個順水推舟,挽起袖子反駁道:「軍統內部行動,也不是沒有成功戰例!只不過重慶沒有!成都不就有過嗎?俗話說『事在人為』!不嘗試能成功嗎?」
渡邊點了點頭,剛要開口,揚子警覺地叫道:「你不是日本人,說話當然不負責任!畢竟是被迫為我們工作,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緊接著,她衝著渡邊鞠了一躬,裝出謙卑的樣子,所有人一眼識破,渡邊更覺得鬧心。
「請長官明白一個事實!」揚子猛地扭過頭,指著他的鼻子,猶如打官司的村婦:「他是中國人,我們不該聽他的!說不定他正盼著本部倒霉,如此一來,許獨艷會網開一面,軍統也會法外開恩!渡邊長官,你不能聽任他的擺佈!」
「我沒有聽他的擺佈!」渡邊不僅沒有醒悟,反而被不滿沖昏了頭腦,一時間將近來的不順,一股腦兒地發洩在她身上,怒目圓睜地低聲警告:「沒有人能擺佈我,也包括你!要想贏得戰爭的勝利,首先要團結一致,聽從長官的調遣,而不是自以為是地教訓人!如果你再胡言亂語,我只好上報大本營,調你回東京當消防員!」
風嘯避開她的眼神,那殺人般的眼神,他見得夠多了,內心本能地幸災樂禍。獨艷從小聰明,挖好坑等著敵人也未可知。
揚子的雙眼瞪得大大地,但終究沒有開口,對功勞的渴望,使之嚥下嘴邊的話。不過,她沒有見識過欺騙戰術,也就沒有確定自己的判斷。
渡邊急匆匆地下令,繼續關注軍統的密電,獨艷沒有估計錯,他們真的慌不擇路了。
10月份的重慶,屋裡的溫度與外界近似,人們穿上外衣,獨艷出門就是兩件套,有時也會熱得脫下外套,抱著衣服的樣子,凸現線條的美感,寒萱笑稱她傾倒眾生。
「具體日期透露了好幾天,敵人怎麼還沒有動靜?」獨艷有些沉不住氣,露出少有的擔憂:「人犯明天就到,他們會不會立刻行動?」
「估計不會像上次那樣人多勢眾!問題是誰來劫獄?」肯定敵人劫獄,孝廉好端端地冒出一句,手心直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