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惑情 摩拳擦掌 第155章  母女衝突
    張嫂連忙兩頭勸,一面勸她勿說氣話,一面勸獨艷馬上認錯,母女倆一樣的性情,一樣不肯讓步,僵持了一會兒。

    「你們都不要挽留她!」母親氣得夠嗆,指著她高聲訓斥,失望非常:「我聰明一世,居然生出如此愚鈍之人,真是白活了!」

    「媽,氣話不能亂說!獨艷那麼出類拔萃,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陳錦一邊衝她使眼色,一邊扶著婆婆壓火,獨穎等人也不遺餘力,但收效甚微。

    「出類拔萃?好歹是出過國的人,怎能如此不識大體?」越想越氣,拉住兒媳的手訴苦:「你別高抬她了!先是聯姻徹底完了,後又得罪了一群人,這個榆木腦袋想過沒有?她長期在軍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會鬥日寇,她媽該如何面對人家?以後要不要來往?打麻將的時候,人家會不會為難我?」

    「還有,即使她爸手握重兵,傅總長無法下絆子,至少得罪了人家!日後如何相處?」越說越激動,告狀似的數落著,獨艷洗耳恭聽,心卻受傷了。

    獨艷心裡有氣有怨,她恨這個腐化的官場,恨國民政府的治國無方,更恨飽食終日的官員家屬們,那一張張自以為是的嘴臉,高人一等的傲慢。然而,她知道母親是其中一員,自己在身份上也擺脫不了,此等畢生之恥,卻不能向母親直言。

    「媽說完了吧?」一連串的訴苦結束後,她陰鬱地吐出一口氣,想到在美時聽到的名言「沒有制度的約束,好人也會被逼成壞人」,反而開始同情那些人,包括母親。

    於是,她沒有竭力反駁,而是拿起行李,平靜地低語著:「坦白說,那頓飯很難吃,我走了!」

    剛剛走了兩步,許夫人的心撕裂一般,控制不住情緒的宣洩,打破一貫的閨秀作風,以極端的方式挽留女兒。

    只聽「啪」的一聲,獨艷含淚摀住臉頰,大家完全驚呆了,獨穎摀住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陳錦反應迅速,聲淚俱下地拉住婆婆:「媽!」

    「不要為她抱屈!」母親下手的瞬間就後悔了,但死要面子不肯承認,淚流滿面道:「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就屬她憂國憂民,把周圍人全不放在眼裡!言語刻薄,含沙射影!我還要不要做人呀?」

    「媽,她們太過分了,您明白嗎?實在太過分了!」獨艷的一肚子話,突然間無法出口,母親似乎聽懂了,也似乎沒聽懂。

    「她們怎麼過分了?我看是你工作壓力大,腦子出了問題!」

    陳錦不明就裡,認為她討厭傅家,不願意相親,便好言好語地勸她懂事。獨穎也覺得姐姐不對,不喜歡可以不理她,沒有必要搞僵關係。

    「媽,您明白我的意思!」獨艷終究忍著沒說,誰知母親一氣之下,非要她說個清楚。

    經不住她的逼問,昆明的所見所聞,尤其是美軍情報人員的玩笑話,說中國的財富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進而影響戰局,當時她可以一笑置之,卻成了多日以來,無法抹去的陰影。

    作為官員子女,她可以麻木不仁,但作為一個中國人,隨著見識的增長,閱歷的一步步豐富,豈能對這些現象無動於衷?母親的不理解,猶如一股巨大的阻力,橫在憋悶的胸口上,弄得她喘不過氣。

    「她們太過分了,自家的丈夫整日勾心鬥角,貪污腐化!」獨艷忍無可忍,乾脆利落地說出心裡話,聲音不大卻震撼有力:「她們一點羞愧都沒有,坐在那裡大吃大喝,尤其是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丈夫貪污前方將士的血,兒子仗勢欺人,她還有臉招搖?還要與咱家聯姻?真不知她的眼中,是否還有禮儀廉恥?」

    「你什麼意思?我和她們來往甚密,莫非我也不是好人?」許夫人何嘗不知,只是身不由己地混跡其中,女兒的性子好似自己當年,但歷經歲月滄桑,誰能保證出淤泥而不染呢?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怒氣減了不少,哀怨地看著她。

    「您是好人,試問那些太太們,哪個是真正的壞人呢?」然而,她忽視了母親的眼神,自顧自地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許不該怪任何人!」

    「即便如此,你也不該讓我難堪啊!」她淡淡的一句,點燃了女兒心中的火焰,使之無法壓抑痛苦,直言不諱:「媽,我沒有讓你難堪!如果你覺得難堪,說明你還有廉恥之心!」

    「你呀!」母親流下眼淚,猛地坐在椅子上,抬頭指著她說道:「媽年輕的時候,也曾一腔熱血,看不慣周圍的許多事!現在想想真的很滑稽!等你到了媽這個年紀,就明白事理了!」

    「你認為滑稽嗎?」獨艷面無表情,美軍同行的嘲諷聲,同仁們的痛心疾首,上司們的良知尚存,猶如陣陣狂風,吹得她無法平靜,低沉地脫口而出:「那是因為你屈服了,你也是她們圈子裡的人,而我以後不再是了!」

    眾人陷入沉思,許夫人羞愧地低著頭,連獨穎都難得沉默,張嫂一個勁兒地勸。停頓了幾秒鐘,她索性放下行李,把心裡話抖出來。

    「媽,你知道嗎?上次昆明出差,聽說浴血衛國的部隊,許多官兵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中央軍的各個師尚無保障,何況其他!」獨艷難以平靜,越說越激動,指著門外怒吼:「官兵們的伙食費,都被某些人剋扣,錢都用在剛才那幫傢伙身上!知道美國人怎麼笑話我們嗎?錢沒有用在正道上!丟人現眼,我當時恨不得鑽地縫!」

    「有那麼嚴重嗎?」陳錦連忙圓場,頗有些不敢相信,獨穎徹底驚呆了,嘴張成了O型,傾聽著姐姐的訴說。

    「當然!」獨艷頓時淚水決堤,回想醫院的傷員們,一邊怒罵鬼子,一邊心寒地詛咒貪官,便口不擇言地反駁:「傷員們親口所述,還能有假?一天到晚哭窮,百姓從牙縫裡擠出捐款,卻流入官員們的腰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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