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兩人貌合神離,真可謂「雞同鴨講」!
「讓自己快樂起來吧,你的恨太多了!」秦鵬極少失態至此,為了挽救她含淚喊道:「人與人不可能完全一樣,認命吧!切勿活在別人的陰影下,那不應該是你的生活!」
牛麗琴在心中冷笑,半晌不言不語,表面死不悔改,指著他的鼻子叫囂,內心如刀山油鍋一般:若不是你的背叛,我豈能被畜牲侮辱?早晚你會明白自己的罪孽,待我們除了上官弘,我親手殺了你!
看了看手錶,見其不再哭喊胡鬧,他收起恨鐵不成鋼的架勢,攙扶著她緩緩下山。一步一個台階,她沒有絲毫安全感,他的懷抱沒有從前的溫暖,取而代之的是恐懼感,唯恐哪一步踩空了,他不僅不會救她,反而棄之如步履。
走在大街上,兩人相依相偎,牛麗琴似乎乖乖地,只聽不說。秦鵬一個勁兒地哄她,嘴上希望她與獨艷好好相處,心裡充滿了負罪感,認為險些害了獨艷,心中有愧。
心如明鏡的她,與之漫步嘉陵江,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頭,畢竟曾經愛過,若真的出手擊斃,她能果斷超然地做到嗎?聽著真心的規勸,他確實是愛她的。
「好吧,我聽你的!」牛麗琴面無表情,緊緊抓住他的衣襟,故作柔弱地貼近他的臉,絲絲熱氣挑動著他的神經:「去你的外宅吧,親愛的!」
「黃包車!」秦鵬興奮不已,傻呵呵地笑著,隨即揮手叫道。
兩人相對而視,他的眼神中深情無限,在代子面前,常常想起麗琴,但與麗琴的身心相合,是代子無法比擬的!
而她的眼睛暗淡無光,連他都十分納悶,但沒有往複雜的方面設想,姑娘們的戲演得太好,蒙住了他原本厲害的雙眼。
月光下的小屋,上演著春意無限,麗琴勉強迎合他,互相糾纏,互相溫柔地折磨著。
看著地上的混亂,床榻上的男人睡沉了,她黑著眼圈端詳著周圍,觀察著可能露出的破綻。見他睡夢中翻身,滿足地摟著自己,她便拿開那隻手,穿好衣服下床,從手提包裡拿出一個紙包。
原來,紙包裡是一塊糖狀香塊兒,湊到他的臉前一放,很快便睡得死人一般,未來四個小時之內不會甦醒,即使轟炸聲響徹耳際,亦會一睡不醒。
只見,她翻箱倒櫃了半天,焦急地查看著一切,每一個角落都夠到了,連衣櫃頂都搭上梯子搜了個遍,貌似一無所獲,頓時陷入迷局。
「作為內奸,敵人對其半信半疑,但一定會有物件留給他,以便與陌生人接觸時,同謀可以互認身份!所以,不要忽略他的住處!」獨艷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她沒有放棄,繼續尋找蛛絲馬跡。
「嗯,麗琴別走!」一句夢話,嚇得她猛然回頭,冷汗淋漓。雖然知道迷魂藥效果不錯,但多少有些心虛,何況對付的是愛人。
望著他的睡相,確定了他不會醒來,腦子裡一片混亂,想像著他出賣情報時的得意,與上官弘勾結時的討好之態,與日本人狼狽為奸時的自以為是。所有的場景一併襲來,她不知所措地走下梯子,將一切東西擺回原位,坐在床邊躊躇。
冥思苦想之際,她還是無法接受事實,心碎地看著他:該死的傢伙!倘若你不曾叛國,你我何至於此?想著想著,右手托著腮徒然悲傷,淚珠一顆顆落下。
「莫非在抽屜裡?」一個念頭突然閃過,牛麗琴眼珠一轉,朝抽屜走去,果然全部上鎖。
回頭看了看熟睡的他,咬了咬牙一狠心,手伸進他的外衣,拿到了一樣東西:一大串鑰匙。
經過挑選,一個個地嘗試,她打開了三個抽屜,翻箱倒櫃一通,終於在抽屜裡側發現物證。一張看似平常的白紙,瞞得過外行,瞞不過內行。牛麗琴反覆觸摸,感覺有明顯的凹凸感,斷定是間諜藥水。
正當她湊前聞著紙條,越發肯定的時候,令人驚悸的聲音傳來:「你在幹什麼?」
於是,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條件反射地回過頭去,卻發現他仍在睡著,便摀住胸口哀歎自己過於緊張,產生幻覺。
愣了好一會兒,她才靜下心來,努力不讓心境影響自己,直到有了重大發現。
「我等在此盟誓:於海外之所學,盡畢生之全力,為國盡忠!以青春之熱血,驅除日寇,捍衛中華!」同學們回國報到,秦鵬也在其中,回憶當初的誓言,聲音鏗鏘有力,面容認真嚴峻,她至今難以相信。
拿著他偷偷抄來的機密,她的雙手顫抖著,竭力抑制著絕情的淚水。
次日清晨,微型相機放在桌上,獨艷抬頭一看,牛麗琴心酸地站在那裡:「你看看吧!」
獨艷心情沉重地看著她,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實在不忍心當面拆看,怕傷了她的心。猶豫了好半天,才拿起照相機,藏在手提包裡,矛盾地去開門。
「秦鵬配不上你,他不值得你這樣傷心!」手剛剛接觸門把手,見她木然地站在窗前,獨艷回頭勸道。
「你到底去不去?」誰知,麗琴心領她的美意,卻拉著臉慍怒,抹著眼淚責怪她:「大家還等著呢!不要管我怎樣,好不好?」
獨艷微微一笑,自然不會當真,目光堅定地走出屋子。
陷入痛苦的她,獨自站在窗前,儘管室內悶熱,她卻感覺不到不適,只是本能地搖晃著扇子,任由汗珠滴落,實在不行用手絹擦。
微型照相機記錄下了一切,回想昨夜的收穫,她沒有任何快樂,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與驚訝。原本以為他最多傳遞情報,出賣同窗,沒想到還利用業餘時間抄襲,出賣機密內容,難怪晉中一帶又吃敗仗,難怪抓捕行動時而撲空!